對于姜家與徐家的聯(lián)姻，聞家也非常重視。

故而，姜舅媽邀請褚韶華幫著掌眼所有姜徐兩家的定親結(jié)婚的重要過程，褚韶華也都答應(yīng)了。姜舅媽主要是為了體面，畢竟，褚韶華現(xiàn)在是市長夫人，還是工商協(xié)會的副會長。

姜家準(zhǔn)備出的嫁妝，徐家遞過來的聘禮單子。徐家頗大手筆，姜家滿打滿算可以給姜亞陪嫁五千大洋的嫁妝。褚韶華與姜舅媽說，“徐家下的聘太多了，按姜亞的嫁妝，一萬大洋的聘禮就不少。”

姜舅媽眼睛笑成一線天，“這也是女婿的心意。”

姜亞一向信服褚韶華的判斷，拉拉母親的袖子，“媽，聽嫂子說。”

“咱家到底什么個情況，徐家不會不知道。我聽說，舅舅家祖上也是讀書人家，姜亞的祖父還是秀才。雖說現(xiàn)在從商，何必在聘禮上占這個便宜。”褚韶華拿著徐家的聘禮單子與姜家草擬的陪嫁單子，“小亞的嫁妝，我給她添妝五千，這是我做嫂子的心意。徐家的聘禮，讓他們定在兩萬大洋上下。這些聘禮，我想舅媽不會要小亞的，我們依舊給她陪嫁過去。三萬大洋的嫁妝，放在上海也是極體面的。”

姜舅媽聽到褚韶華給姜亞添妝五千，已是眉開眼笑，可聽她說讓徐家減少聘禮，姜舅媽很是不舍，“這不是顯得女婿看重小亞么？”

“古來禮數(shù)，就是男方聘禮是女方嫁妝的雙倍。徐家是大家族，他家會格外講究。就是我們收了這些聘禮，徐家也說不上什么，可是，姜亞嫁過去，徐家族人的話怕是不大好聽。”

“管那些小人說什么。”

褚韶華把兩張單子推到姜舅媽跟前，“那就一切聽舅媽的吧。”

姜舅媽登時又沒了主意，姜亞立刻說，“聽嫂子的。媽，我們收人家這么些聘禮，不是顯著貪財，咱家又不是賣閨女。何況，咱家家境什么樣，徐先生也是知道的。三萬大洋的陪嫁，也很多了。”

“我不是想你更體面些么。”姜舅媽拉著女兒的手，眼神中已透出不舍。她閨女多出息啊，大學(xué)畢業(yè)又出國留學(xué)，一回來就找了這么個體面的好女婿。

姜亞笑，“嫂子你接著說？”

“把這意思遞給徐家，告訴他家，我們準(zhǔn)備的嫁妝在一萬左右，他們的聘禮太重了，讓他們重新擬聘禮單子。”

姜亞終于明白褚韶華的用意，做為女方，不能表現(xiàn)出貪婪嘴臉來，人家給這許多聘禮，我明明沒有相應(yīng)的陪嫁，連客氣都沒一句的收下。怕不必到成親那日，只要我的嫁妝單子一遞上去，就得淪為徐家笑柄。

姜亞信服，“是，嫂子說的對。”

一切有褚韶華幫忙把關(guān)，褚韶華平時事務(wù)也不少，姜亞還常常晚上過去找褚韶華商議，主要是她嫁妝要置辦哪些東西。衣裳綢緞珠寶首飾的，徐家的聘禮中也有不少，倒不必把嫁妝錢也拿出來都買這些。褚韶華說，“留出一部分活錢，剩下的買成房產(chǎn)商鋪，都可以。”

姜亞倒也是打算置些產(chǎn)業(yè)，只是近年上海不太平，房價不似往年瘋漲，還有要跌的跡象。姜亞先時心里沒底，才過來問一問。見褚韶華這樣說，她就放心置產(chǎn)去了。姜亞尋了個租界的小房子，哪怕租界的房子小些，她也買租界。買來就租出去，每月吃租金，一年也有大幾百上千大洋的收入。

姜亞有一點好處，她只是瞧著清高，骨子里分明的很。幾百上千大洋放在徐家眼里估計是星點兒小錢，可再多的錢也是一分一厘攢起來的，何況這是她的嫁妝，以后也都是她的產(chǎn)業(yè)。

徐家管著下聘定親一應(yīng)事宜的是徐氏族中的一位三嬸子，跟著三嬸子出面兒張羅的是三嬸子的兒媳六嫂子。這一對婆媳，都精豆兒一般。姜舅媽那點子道行根本不夠看，當(dāng)然，這婆媳倆加起來也不夠褚韶華看。褚韶華身份擺這兒，一一行都有規(guī)矩章程不說。尤其褚韶華那種氣派，身后站一排助理，門口守二三保鏢，每每談話都有助理做記錄，婆媳倆有一句不妥當(dāng)?shù)脑挘疑厝A立刻會讓助理拿出記錄，然后與她們做討論。如果你說是玩笑，哈，親事可不是玩笑，讓徐家派兩個不開玩笑的來吧。

被姜亞稱為精明的不得了的三嬸子六嫂子，在褚韶華面前乖覺的跟孫子一般。

兩家經(jīng)過討論，徐家的聘禮就定在兩萬大洋上下，姜家嫁妝一萬大洋左右。三嬸子六嫂子回去向徐老夫人復(fù)命，三嬸子說，“市長夫人這氣派，絕非尋常人能比。我一跟她說話，就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徐老夫人與褚韶華早便相識，笑道，“我跟市長夫人說話一樣得提著精神，你倆少去抖那些小機(jī)伶。”

三嬸子把姜家的嫁妝單子遞上，徐老夫人一看就笑了，除了聘禮里的東西，余者姜家置辦的被褥衣料家俱等物品中，最重的就是租界的一處房產(chǎn)。這份陪嫁在上海也能拿出手了，就像姜家說的，姜家陪嫁約一萬上下，可徐家給的聘禮，姜家都給姜亞陪嫁過來。到底是有市長夫人把關(guān)，事情辦的有禮有節(jié)，足夠漂亮。

三嬸子道，“姜親家那邊兒說了，咱們的聘禮單子一應(yīng)珠寶首飾、衣料古董都是全的，他們就不置這些東西了。置處宅子，也是長久產(chǎn)業(yè)。”

“是這個理。”徐老夫人留婆媳倆在家吃晚飯，她對這樁親事不是非常滿意，不論姜家本身，還是姜亞本身，距離徐家的要求都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選擇姜亞，一則是姜亞性子簡單，這姑娘是把攀高枝的野心明明白白寫到臉上的人。家里兩個孫子雖懂事，畢竟年紀(jì)還小。二則便是看中聞家這門姻親，聞知秋以往在政壇并不算顯眼，如今看來，這人眼光絕好，非但娶了個能干的妻子，與各方關(guān)系竟都不錯。如今尚未至不惑之年，便登上市長之位。

難得的是，這人低調(diào)謹(jǐn)慎，毫不張揚。

理想的聯(lián)姻對象。

可惜現(xiàn)在不流行定娃娃親，不然聞市長家長女與長孫的年紀(jì)倒是相當(dāng)，是更好的聯(lián)姻選擇。如今只能選姜亞了，雖然學(xué)歷瞧著漂亮，讀碩士的學(xué)校只是法國普通大學(xué)，碩士成績也一般，勉強(qiáng)拿到畢業(yè)證。大學(xué)倒是很好的大學(xué)，震旦大學(xué)，在校成績也一般。

不與旁人比，比聞夫人當(dāng)年成績也只是差出三座山而已。

聞夫人讀的是世界一流名校，全獎進(jìn)入大學(xué)，兩年讀了兩個專業(yè)，一等榮譽畢業(yè)生，還在畢業(yè)典禮上做了演講，事業(yè)上也足夠輝煌。

這才是徐老夫人的理想兒媳人選，可惜兒子未曾遇到這樁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