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紅日升上天空,相府門口人聲鼎沸,朱雀大街熱鬧得宛如集市,而僅僅數條街巷之隔,大內行宮所在仍是靜悄悄的。也不知是當政有意無意,行宮是鄂州難得清幽之地。大禮議之后,天下人幾乎都知道相府,州縣官學才是熱灶,皇帝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哪怕國難當頭,上書事者也都去相府,宮門前面可稱得上門庭冷落,有好事者以“皇庵”稱之。和燈火通明的相府相比,皇宮方向漆黑一片,仿佛是個吞噬一切的黑洞。
曹固作亂失敗之后,趙杞下旨減掉了宮中一半用度,御膳看盤儉省到了極致,夜里的燈燭則能不用則不用。
福寧殿,龍腦香的味道濃郁得讓人昏昏欲睡,陛下臉色蠟黃,眼神直勾勾地仰望天空,盯著臺階下跪伏的一個太監打扮之人。
“曹國丈派小人稟報,陛下毋庸掛慮,大軍已萬事俱備,只待兵。”那人恭恭敬敬地秉道。
話音回蕩,龍椅上面卻沒有回音,信使仿佛在對著殿中的空氣在說話,他繼續規規矩矩地跪在殿內。
上方仍然死寂一片,正信使他忍不住好奇,想要抬頭看看陛下還在在不在殿上的時候,上面說話了。
“朕久居深宮,疏于軍旅之事,你說的萬事俱備,朕都不明白,不過,還望國丈多保重身體。”
殿中回蕩著聲音有氣無力,仿佛從天外飄來,一陣風兒就能把它吹散了一樣。“小人明白。”信使低著頭,小心謹慎地記下了陛下的話,這都是不落文字,只能口耳相傳的,他又等了良久,上面又道:“你退下吧。”微微帶著一絲慍意,似乎惱他不知進退。信使連忙告了個退,到得殿外隱身在龍槐樹的樹影中,輕輕抹了一把額角的汗水,他不過是個小小軍官,生平第一次擔著這潑天的大事,第一次面見天顏,不免緊張萬分。事情經過了,又覺得心頭空落落的。
“這就是皇帝老子?”信使搖了搖頭,“咱吃的是曹節帥的飯,聽話辦事,與他何干?”他為自己剛才緊張感到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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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爬上了在半空,再過一刻,就是開城門的時候,永隆縣的團丁打了個哈且,伸了個懶腰,順便從城垛口探頭望出去,卻是“啊呀”一聲,險些從城頭跌落下去。
“有,有,有”他臉色慘白,嚇得話都說不出來,吞吞吐吐,方才醒悟過來,回頭抄起銅鑼“咣咣咣”一陣猛敲,示警的鑼聲響徹城垣,這團丁方才聲喊出聲來。
“遼賊來了!”“遼賊殺過來啦!”
“咣咣咣——”“當當當當當——”
“遼賊殺過來來啦!”
城頭困覺的團丁亂紛紛地一邊示警,一邊手忙腳亂地找尋兵刃,另有人飛步上城樓稟報情況,卻被告知指揮大人宿在城內萬春樓里,還沒回來,副指揮也不在,槍棒教頭跟著指揮大人去萬春樓了,城樓里只有一個旗牌官,還是指揮留下來防范學政老爺查哨的。遼賊犯境是天大的事情,旗牌官哪敢擅自做主。這旗牌官從前是學正老爺的家人,知道得罪少爺不過是一頓好打,得罪老爺那可是終身無望,遼賊犯境這等大事,哪敢欺瞞老爺。他只得急急忙忙一邊派人去萬春樓找指揮少爺,一邊又派人稟報學正老爺,這一來一回,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大軍已殺到城下,永隆縣學正和團練指揮這父子二人才趕到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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