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過,葉子沙沙作響,稻穗搖搖晃晃。
綿延的小山像城墻一樣將田地圍成一圈,在小山的內側的梯田里,一些田地已經收獲,而另一些田地里,耕牛正在犁地,溫暖的季風帶來充沛的雨量,每天傍晚,龍珠島都會下一場大雨,多余的雨水隨著田壟間的溝渠地潺潺匯入魚塘,最后流向大海。在耀眼的陽光下,島上的自然景物顯得那么安詳,寧靜。不遠處,龍門港港口上方的小山,龍門城,一座完全按照趙行德的圖樣修筑的城池已經巍然屹立。
鐵鑄的炮口閃著寒光,垛口不時現出手持火銃或弓弩的守軍身影,雖然戰事遠在萬里之外,但他們仍然隨時準備用鮮血去保護這片肥沃的土地。港口中停泊著數百條大大小小的船只,水手們安逸地躺在甲板上曬太陽,而商人則在岸上面紅耳赤地爭奪港口商會所劃定的每一塊珍貴的土地。這里還是一個剛剛開墾不久的海外荒島,但是,任何人只要看過了海圖,都不會低估了它的價值,像福海行、牙角行等大商行早已在龍珠島上圈定了貨棧碼頭,甚至派出了營建的掌柜和工徒,商會自治的區域也劃定了出來。
朝廷雖然買下龍門城,但龍珠島商會自治之事,還是相當尊重李邕的意見。
李邕完全照搬了長安、康國和成都的商會自治,但是,他有意地玩弄了一些小手段,他以低價向牙角行、福海行這樣的大海商提供土地,以確保這些商行不會另外開辟港口和龍珠島競爭,又將現在商會自治大部分土地做為將來的“儲藏地”,現在就允許競買下來建立貨棧商鋪的土地位置極好,但面積卻卻是極小,這樣一來,對中小商行來說,靠近碼頭的商會區域內寸土必爭,鋪面價格也節節攀升,幾乎趕得上洛陽的旺鋪價錢了,所得銀錢不但足以支付龍珠島守軍的軍餉,更足以支付未來幾年從招攬農民和工徒上島開墾的費用。
“這場大風,水師的行程可大大耽誤了。”趙行德望著西方的海面,沉吟著說道。
“末將查閱了龍門城的風勢和海潮記錄,未來這一個多月,像半個月前那樣的大風,應該不會再有了。”司南伙長時恒慎重地說道,“從龍珠島航行前往朱羅國,故臨港,再從故臨前往大食諸侯的港口,海上航路也比前面半程平順,大食商人用小船都可以來的,我們的大船更加無礙。另外,船隊的一大半商船都只航行到朱羅國為止,不再繼續西行,剩下的都是精干船只,就算遇到大風吹散了船隊,集中起來也會比這次要快很多。”
“希望如此,”趙行德沉聲道,“河中已經開始圍攻可汗城,水師至少要趕得上最后一戰。”
“希望如此。”時恒點點頭,神色也很凝重。
軍情司不惜代價建起了從占城到龍珠島的鴿路。西南海水師抵達龍珠島后,許多沿途聽說夏宋兩國的謠傳都得到了證實,張善夫和徐文虎會師后坐鎮鐵摩崖,徐文虎統帥大軍向西進攻羅姆突厥腹地,宋國攻下了重鎮河間城,但是因為路途遙遠,大部分經過的地區又不在夏國的控制下,信鴿飛越的損失也十分慘重。河中大軍圍攻可汗城應該是一個多月前,戰勢的進展誰也不知到,徐文虎用兵持重,若按照周礪的作風,只怕現在已經攻克巴格達了。從前在漠北行軍會師的話,遲到的統兵將軍至少要被降職責罰。若河中與羅姆突厥之戰結束以后,耗費巨大的西南海水師才趕堪堪到大食地界,那趙行德在護國府中必將成為一個笑話。
西南海水師的這次遠航,幾乎沒有遇到強有力的抵抗,只和一些海盜和土王生過零星沖突,水師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粉碎了這些不是天高地厚的家伙,如果不是趙行德嚴禁劫掠沿海的村落,就連商船都可以橫行海上。大食的勢力好像冰雪一樣消融了,跟隨西南海水師的商船隊帶著精美的貨物,公平的買賣在西南海各地登岸,除了宋國朝廷認可的屯墾地之外,每家商行還根據自己的需要建立起一些du1i貨棧,這些貨棧和屯墾地一起編織成一張巨大無比的網,將整個西南海都籠罩其內。
傍晚的時候,龍珠島屯墾村落里升起一團團軟綿綿的炊煙,趙行德在樓船的船樓望出去,中原移植的楊柳樹隱約可見,耀眼的夕陽染紅了煙霧蒙蒙的半天天空,無數海鳥在晚霞中展翅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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