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迪素以儒將自居,曹固也頗有父風,父子二人還同有一個習慣,軍中除了文官幕僚之外,最喜粗魯不文,有勇無謀的將領,曹固覺得這樣的人少私心計算,用起來才放心。援廣軍回師以來,憑借這批心腹軍官的支持,曹固將主帥林師益軟禁,又把心懷二意的文官、護軍使盡數亢起來,然而,到了此時,曹固這才現,身邊盡然沒有幾個能出謀劃策之人。城外受挫,他心中已微微有些怯意,這些牙將沒一個看得出來,反而有恃無恐地請戰攻打城門,曹固即便想要從長計議一下,也無從說起,他緊皺眉頭,環顧眾將,躊躇不決起來。
“少帥,兵貴神啊!”
“少帥,請做決斷!”
左右的催促,不但沒有讓曹固下定決定,臉色反而越陰沉。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一條小刀船在戰船的間隙中駛進碼頭,還未靠上棧橋,一名斥候軍官便跳上岸,奔到曹固跟前,氣喘噓噓地稟報:“少帥,大事不好,鄂州的yin險小人在漢水沉了鐵索,現在已經拉起來了。”
“什么鐵索?”
“漢水上游有鐵索,我等駐扎許久,怎么也不知道?”
眾將一片嘩然,援廣軍都是從襄陽抽調的精銳,如今正是漢江枯水的季節,航道狹窄,援廣軍自上游順江而下直取鄂州,可若戰事不利要退回襄陽的話,即便有合適的風向,逆水船行也十分緩慢,可想而知,稍微不慎,就會被朝廷大軍尾追文公。如今鐵索橫江,更攔住了援廣軍的退路,只待朝廷調集大軍上來,只怕要被甕中捉鱉。消息一傳過來,剛才還氣勢洶洶要攻打竹簰門的眾將頓時面面相覷,有人的眼中更露出一絲怯意。
“少帥,怎么辦?”這時候,曹固額頭的汗珠更大了。
“鐵索到底是怎么回事?從哪里冒出來的?”他厲聲問道。
“這個,好像,”斥候吞吞吐吐道,“好像是當年用來阻攔遼賊的鐵索,雖然被遼賊用火攻船燒斷了,但是樁子和鐵索兩頭的堡寨都還在,不知道什么時候,鐵索不但被重新連起,而且沉在江底,這些yin險的家伙,”說到這里,他憤憤道,“進兵的時候,他們不聲不響,等我們的戰船全部通過之后,這才將江底的鐵索拉起來。不但如此,江岸兩邊的堡寨中也進駐了兵馬,似乎還有重炮對著江面。另外,岳州那邊,洞庭水師好像也有動靜。”
“他奶奶的,yin險小人!”有人罵了一句,更多的將領則是沉默。
陷阱,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到底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曹固的臉色鐵青,暗暗想到,難道鄧素早就料到今天,甚至他同意自己率領援廣軍,都早有預謀,劉家到底是那一邊的?他心念如電,閃過許多念頭,卻一個都無法證實,原先手握大軍兵臨城下的自信滿滿,頓時煙消云散,剩下的只是惶恐。曹家雖然兵多將廣,但常年駐扎洛陽,并不擅長水戰,南下援廣軍雖然乘坐戰船,但軍中九成是步騎軍,絕大部分都是北人,江面上暢通無阻還沒什么,如今鄂州在上游早布下了攔江的鐵鏈,洞庭水師只要一日便可順流而下,他們雖然船少兵少,但只要配合鐵索和岸上的炮壘拖住曹固這支孤軍,朝廷從四面八方調兵圍困,只怕援廣軍等不到襄陽方向的援軍趕到,就要全軍覆沒了。
江面上飄著白霧,遠了就看不清楚,可是在曹固眼中,江霧中似乎隱藏著重重的危機。
后悔,深深地噬咬著他的內心。“我太看輕了鄧素這個小人,這個靠陰謀把陳東搞下去的小人,又怎么會安心將兵權交給我,他不是不怕我在背后捅刀子,他是怕我不捅!這個小人。”曹固沉默了半晌,終于嘆了口氣,沉聲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鄂州城高池深,既然奸相有備,咱們也不必和他硬來。傳我將令,諸營舍舟登岸,從6路回師襄陽。”他一邊咬牙切齒地下令,一邊不甘地望著鄂州城樓。諸將心中惴惴,竟然無人反對,得令后各自招呼部屬,一營營軍卒從船上下來,準備從6路撤回襄陽。
襄陽大營援廣軍氣勢洶洶而來,折騰了大半夜,灰頭土臉而去,士氣已墮到了谷底,曹固本打算趁著鄂州軍尚是守勢的時候,匆匆向北撤去,然而,上岸行軍沒多久,前面又有大軍攔住了北歸的去路,前方一看旗號,當先竟是鄂州城外八營統兵官之一岳云的旗號,兩軍剛剛接觸,岳云便親自帶著五百精騎沖陣,竟一口氣沖垮了曹固的前軍,他好容易穩住陣腳,卻現前面攔路的不僅僅是少數騎兵,而是旌旗蔽天的步騎大軍,中軍方打出了王貴的旗號。
“十蕩十決,亂賊已無膽再戰,會卿勇冠三軍,不負素來贏官人之名。”
王貴立馬兩軍陣前,一邊仔細觀看襄陽軍的士氣,一邊不緊不慢對旁邊道。他微微瞇著雙眼,目光如刀,一派大將風范,絲毫沒有長年投閑置散那種頹喪之氣。在他身旁,鄂州城外八營都指揮使,除了曹固和劉光國之外,竟然有六營的都指揮使都在王貴身后列陣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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