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虛初來乍到,事事插不上手,張憲也沒打算讓他上陣。
因此,張憲叮囑李若虛小心留在前軍大營里,不要像昨天那樣四處走動。
大戰在即,張憲軍務繁忙,只陪李若虛了一小會兒便離去。
李若虛目送著他的背影,許多營壘中的士兵都向張憲歡呼,胸中生出一陣悵然。
軍卒們汗流浹背,大多敞著軍袍,露出因為常年干活而曬得黝黑的脊背。
在某些人眼里,他們是無地的流民,是微不足道的戍卒。
可在李若虛眼中,他們都是為國赴難的好漢子。
可惜,這些好漢,今天還興高采烈地歡呼,有人或憧憬著一塊土地,或憧憬著建個軍功。可是,照著張憲的說法,明天注定有將近萬人死傷,也許就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個。李若虛忽然起揚州證信堂中價錢不斷攀升的河北券,那些買下券票的商人,是否想得到,河北的每一寸土地,其實都是北伐將士們的性命和鮮血換回來的呢?朝廷痛痛快快地答應授田不好嗎?
李若虛搖了搖頭,將對朝廷的怨暫時拋開,這一天,他自覺地呆在大營帳中,不給忙碌的前軍幕僚添多余的麻煩,李若虛遠遠地望著明晃晃的太陽東升西落,照耀著寬闊的戰場。
“看到契丹人的炮壘了嗎?”周定忙完了軍務,又過來陪李若虛。
李若虛順著周定指的方向,只見一條大路通向兩河環繞的河間城,大概在離城兩里外的地方,遼軍構筑了兩道營壘,營壘上豎著日月旗幟,周圍的莊稼地全被燒成一片焦土。因為距離遙遠,遼軍的營壘顯得很矮很小,只看到河流、山丘,影影綽綽的人影,不時冒起的炊煙,沒有過去兩軍交戰時營帳連綿的樣子。這也是因為火炮原因,一個布置好了的炮壘,假設十幾門鐵桶炮,足當數千弓箭手放箭,。雙方的攻守都主要靠火炮殺傷,騎兵是奪取炮壘的尖刀,而步卒則是保護炮壘的堅盾。不知不覺,火炮已經成了戰場上的中心,改變了整個戰場的面貌。李若虛悚然一驚,有些理解以張憲對岳帥之崇敬,仍然將趙元直和岳帥并提。
“遼軍的炮壘在哪兒?”他瞇著眼睛,努力地分辯。
遼軍的營壘在黃褐色丘陵起伏當中本來不太明顯,一眼要找出主要的炮壘并不容易。
“哪兒,就在哪兒!”周定有手指指著兩條河道距離最狹窄處的中間位置。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為了試探這幾個地方,咱們折損了不少兄弟。”周定指著那高出其他營壘的一處zhongyang炮壘,如果仔細看,可以現它占地很大,足以布置幾十門上百門大炮,“看見了嗎?明天要拿下這個地方,不知要填進去多少兄弟。”他臉色微黯,語氣低沉道。
金色的陽光照著兩條波光粼粼的河水,仿佛兩條金色緞帶繞著河間城,景色格外壯美。
夕陽無限好,可是一想到這一場大戰的死傷,李若虛滿腔壯懷頓時消散了許多。
他不禁有些懷疑,張憲是不是故意這么說的,而自己居然被他給嚇唬住了,真是赧顏。
這一夜,李若虛也沒有睡好,寅正時分,他就被周定叫醒了,點卯過后就要開始進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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