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朝死里打!”“拿刀子砍呀”
“他奶奶的!”“干掉他們!”
“該死的狗雜種!!”
“還有活的?!別放過他們,弄死他們!”
對不受約束的海盜而,恐懼和驚慌早已經壓垮了內心的堤防。
這時候,人和野獸已經毫無二至,制止的聲音淹沒在慘叫和怒吼聲中。還存著一絲理智的人也成了混亂中的犧牲品。斗毆一旦開了頭就很難停下來了。在擁擠的碼頭上,任何細小的口角爭斗都會演變成不可遏制的大混戰。一群一群的人狂叫著,紅鬧著,相互屠殺著,砍了一刀還想再砍一刀。到處是滿臉鮮血的人,打敗了的一幫抱頭鼠竄,得勢的一幫還來不及慶祝勝利,就又卷入另一場斗毆。到處血跡斑斑,人們渾身濕漉漉的,分不清哪是江水,哪是血水。
海盜們用最惡毒的話大聲咒罵著,他們擁擠在一起,鬧哄哄地自相殘殺著。
在珠江海口的船樓上,趙行德披著一件大氅,靜靜地望著遠處燃起的大火。
火光即使在十數里之外都看得清楚,尖叫和呻吟聲在黑暗中傳來,聽起來十分恐怖。
動蕩不停的煙火沖天而起,這一切景象,混合著熱浪和煙味。
趙行德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他仿佛聽到桅桿吱吱嘎嘎的斷裂聲,人們狂亂地吶喊和慘叫。仿佛看到船樓在大火中轟然倒塌,火焰在呼嘯,大火從一條船蔓延到另一條船,一艘又一艘船被點燃,沖天的火焰此起彼伏,半個天空被映得通紅,仿佛整個江面都在燃燒,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和煙熏的味道。十數里外生的一切,,仿佛倒影一般投射在他的心里。然而,自從第一天上戰場開始,他就有個極其古怪的現,那就是自己對戰場上生的一切越來越無動于衷,既不會興奮激動,也不會害怕,仿佛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雖然實際上他是始作俑者。
很久以前,趙行德就不再為這些折磨人的感覺而自尋煩惱。
不遠處,水師炮船攔截著幾條僥幸通過了堵塞航道的漏網之魚,這些都是小船,幾顆炮彈打過去的水柱足以將他們掀翻。有見機快的立刻高聲告饒,將兵器都拋進水里,然后水師的刀斧手乘著小舟靠過去,丟過去幾條繩子讓他們自己把自己綁了,將小船駛到岸邊,然后就這么讓他們在江面上漂著,一切都等到天亮了再收拾。
這一夜,水師各條炮船戰斗并不頻繁,軍官們心情復雜地望著遠處的火光。
即使在水師軍官中,直到最近兩日,趙行德的種種布置才全部揭曉。
“經此一役,”劉志堅臉現欣慰之色,“這幫亡命之徒該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真是沒想到啊,”馮糜感慨道,“好一把大火。”
“太厲害了,”丁禁望著趙行德的座船,喃喃道:“大帥真是太厲害了。”
海盜們中有不少好勇斗狠之徒,在海上過刀頭舔血的營生,要和天斗、和海斗、和人斗,因此,許多海盜的兇悍程度更勝過6上的山賊流寇。這樣一群亡命之徒若負隅頑抗,將是一個大麻煩。就算最終得勝,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是跑不了的。這一下借助水火之威,一把大火將這些悍匪燒死在江上,無論對水師官軍還是廣州團練來說,都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
大火整整持續了兩個時辰,才有慢慢變小的趨勢。
眾將松了一口氣之余,趙行德又傳下了新的軍令:“為了逼近炮擊上岸的賊寇,各船在天亮之后派出人手,全力清理航道上的沉船。”這么長的時間,廣州碼頭附近再多的船只燒得差不多了,一旦航道清理出來,水師炮船將駛入廣州江面,炮擊上岸的海盜。而海盜已經失去了絕大部分船只,就是拔了毛的老鷹,去了鰭的鯊魚,對水師戰船再也沒有任何威脅可。無論對水師還是對海盜而,下一場戰斗雖然還沒開始,最后的結果卻已經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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