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氣所在這一營原本是輪休的,但廣州府突然下來軍令,為防范海盜夜襲,取消全部輪休,官兵不得解甲就寢,枕戈待旦。火銃營、擲雷手營、弓弩手都被調上城頭,更將一些在戰斗中表現卓異的營隊臨時調動到捍海城下面宿營,隨時可以增援城垣的戰斗。累日苦戰下來,很多團練營已是疲累不堪,就盼著輪休這一天可以松一松,誰料軍令如山,有一個營剛剛鬧出事來,廣州府立刻將營中軍官一并革職,軍旗上繳,團練兵則打散分進軍餉待遇最差的補充營。這般雷霆萬鈞的處置,殺雞儆猴,所有的營隊頓時都不敢再鬧,全都老老實實地依照軍令守夜。
在三個營隊中間的篝火旁,幾個年輕的軍官也在壓低了聲音議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陳大人莫不是太緊張了?”
“再緊張,張弛之道還是要有的嘛!”
“要這么連續耗他幾個晚上,不等賊寇動手,士氣就垮了。”
“水師故意保存實力,也不能拿團丁這么折騰消耗啊。”
“左兄,你說今晚上值夜的得有多少人馬啊?”
左念遠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猜測,恐怕數量是極為恐怖的。這幾天廣州府又征了不少壯丁,在這群新上來的軍官當中,有不少人還是他的后輩,在這些年輕熱血的士子眼中,左念遠已經是久經沙場的儒將了,成天問東問西,左念遠只得耐著性子應付,心中卻知道,沒有真正見過血,經歷同窗好友就死在自己面前這種事情,說什么都是白搭的。無形之中,左念遠和這群后輩已經有了距離,但這種距離感在他們眼中,反而更令左念遠多了些高深莫測的味道。他瞇起眼睛,不理會身邊這些人的猜測,看向遠處,忽然,他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在西南方向,正好是珠江上游的方向,忽然出現了一片火光。
片刻后,火光越來越明顯,幾乎映紅了一片天空。
這絕不是普通的篝火所能映照出來的景象,“夜襲?不,是火攻!”
這個念頭如電光石火一般出現在左念遠的腦海里,他霍然站起身來,翹朝著南邊望去,城墻阻隔了視線,左念遠看不到珠江江面上的情景,但聽見了越來越大的驚叫聲。捍海城的城頭也開始傳來喧嘩,這時,所有人都意識到生了大變故,軍官們連忙回到各自的營中,一邊約束士卒,一邊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確認的消息。
果然,火光大盛之后不久,便有旗牌官官騎著馬過來大聲傳令。
“州府有命,南海水師正火攻賊寇,各營嚴加戒備,不遵軍令者斬!喧嘩惑眾者斬!奔走馳突者斬。官兵整隊,隨時聽調,謹防賊寇夜襲攻城!州府有命,南海水師正火攻賊寇,各營嚴加戒備”旗牌官一邊揮動令旗,一邊大聲喊著傳令,漸漸去得遠了!
“火攻?!”“水師在火攻!”許多人低聲地交頭接耳。眼中充滿了興奮的神氣。
捍海城頭,“轟轟”“轟轟轟”的炮聲炸響。炮手們先制人,開炮配合水師火攻賊寇。
一顆、兩顆、三顆炮彈劃破夜空飛向亂成一團的西澳碼頭,更增加了海盜中的混亂。
城頭值夜的官兵有幸看到了江面上熊熊燃燒的火焰,火光一閃一閃,江風中彌漫著焦糊的味道,火攻船源源不斷順著江流不斷進入這一段江面,這一段江面原本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海盜的船只,被點燃的海盜船越來越多,火光映紅了個半個天空,偶爾還會出驚天動天地的爆炸聲,碼頭上海盜如無頭蒼蠅一般跑來跑去,有的胡亂跑到了捍海城下,又被雨點般的銃子和箭矢驅趕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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