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霞光萬道,海空相接處,南海水師戰船一字停泊,沐浴在晨光之中。**手打防盜章節
在水師大船錨地周圍,一條條海鰍船來回游弋,海風鼓動著片片三角形的白帆,遠遠望去,狹長的船身在波濤中時隱時現,仿佛金色的泥鰍在海浪中鉆行,實則是將整個船隊停泊的海域嚴密戒備了起來,商船、漁船都不得靠近水師戰船,內外出入則要經過嚴密的盤查。附近的水寇聽說朝廷大兵南下,要么聞風遠遁,要么偃旗息鼓,連一向囂張的大食海盜也不見了蹤跡。
廣州是宋朝第一大港口,水師將士得知即將停靠廣州,上下歡欣鼓舞,喜氣洋洋,各船早早訂好了官兵上岸休息的排班。然而,船隊入港不到一炷香功夫,都督座船便出了起錨的軍令,各船匆匆升起剛剛落下的風帆,出海后在距離港口四五里開外的海面重新拋錨。這時,軍官們6續得知了陳相去位的消息。為防水師官兵被卷入朝中的黨爭,趙行德下令船隊起錨離開港口,駛到在廣州府的外海停泊。為防萬一,連商船船隊也被駛離了廣州內港,只在外港停泊。
陳相公驟然去位,各地的士紳百在震驚之余,人心頓時亂了。幾天之后,岸上又傳來了原禮部尚鄧素被諸州學政為相的消息。這一回,連同廣州在內的許多州府都出現不穩的征兆。各地的清議立時緊張起來,大部士紳則有一種天要塌了的感覺,只有少數人拍手稱快。雖然各地不滿陳相公的人很多,但無人敢否認他對大宋江山社稷有再造之功,其威信在大宋更有中流砥柱一般。
這段日子,理社中骨干人物紛紛表明了立場,無論如何對這次彈劾的結果都不能接受。在清流當道的地方,士紳、廩生們都紛紛四處聯絡,或要直接推翻此次彈劾的結果,請陳東留任丞相,或要重新推舉一位理社出身的丞相出來總攬全局。而另一些州縣則站在了朝廷一方,上表朝賀鄧素被推舉為丞相。而襄陽大營、淮西大營、東南大營也先后上表朝賀,表明了支持的態度。舉國的目光都落在岳飛和趙行德這兩位陳東最親信的方面大將身上。
揭帖如雪片一般到處都是,茶樓里各種傳和議論都甚囂塵上,而且每天都在變。
有的揭帖直此次彈劾換相乃奸黨陰謀,有的呼吁群起上反對,有的聯絡各地廩生齊聚鄂州請愿,有人鼓動各州縣一起截留賦稅,朝廷一日不取消彈劾結果,便一日不押解賦稅上京。甚至有人在州學提議立刻修造城池,加練團練,準備和“奸黨的朝廷”兵戎相見。哪怕是兵戎相見,清流州縣未必占下風。
諸行營領兵大將之中,韓世忠有很大可能觀望成敗。最可能支持朝廷的,唯曹迪的襄陽大營、劉光世的淮西大營,以及鄂州御前諸營而已。王貴在鄂州的威望不足以服眾,劉光世淮西大營不過是烏合之卒,他們倒向哪一邊都無礙大局。而岳帥是陳相公多年故交。而趙行德與理社淵源最深。趙岳二人統帥著大宋最精銳的軍隊,南海水師更有水上運兵之利,若他二人肯聯合起來撥亂反正,以二敵三,以精銳之師敵烏合狐疑之眾,倒有**分成事的希望。
各種暗流和謠也因此而越來越激烈。處處山雨yu來,廣州城中也是暗流涌動,百姓一片人心惶惶,士紳對近在咫尺的南海水師則懷著一種復雜的心態。廣州州學中,有廩生提議聯合南海水師北上,“兵諫”、“鋤奸黨”。“撥亂反正”的揭帖貼滿了大街小巷。然而,廣州知州陳公舉下了好幾次帖子,置宴請他上岸一敘,趙行德都以種種理由推脫了。
這時,外面又傳起了鄧素割讓長江以北給夏國,換取趙行德準備以武力逼迫廣州向朝廷就范的流。就連前段日子大食海盜逼近廣州,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到處一片風聲鶴唳之聲,人人惶惶不可終日。廣州府的團練也加強了訓練和戒備,防御的重點方向卻不是北方,而是對著海上。而廣州外海的海面上,南海水師同樣嚴陣以待,碼頭到處不見水師官兵閑逛玩耍。
軍需官馮糜上岸和廣州市舶司交涉補給事宜。南海水師的官兵上萬,隨行的商船也有上萬水手,廣州是離開大宋前的最后一個大港口,因此需要補給的糧食、肉類以及各種雜色輜重數量著實不小。然而,馮糜一直都是陰沉著臉,仿佛對方欠了他五百兩銀子。
馮糜這副生人勿近做派,偏偏接洽的市舶司官員梁健仁也是一個拗生,兩人一見面都像吃了槍藥一樣,加上兩人南北語音不同,雞同鴨講,辦起事來自然處處不順。雙方唇槍舌劍糾纏不清,十幾天過去了,廣州調撥的軍需還不如前幾個小州小縣。
廣南一路的民風彪悍,朝廷命官威風不如北方,南海水師這般處境,和從前經過的州縣不啻天淵之別。馮糜氣上頭來,帶著一隊火銃手威脅梁健仁調撥軍需上船,還是未能如愿,反而讓南海水師與廣州市舶司不和的消息傳了開來,而且越來越活靈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