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韓凝霜從小便肩負(fù)著沉重的責(zé)任的人,若不被這份責(zé)任所壓垮,便必然有堅韌到固執(zhí)的性格,絕不可能為私事拋下大軍。統(tǒng)帥有統(tǒng)帥的責(zé)任。失去秩序,忠誠就無從談起,唯有秩序的確立和遵凜,才能令萬千豪杰臣服。
“討債來了。”韓凝霜白了趙行德一眼,轉(zhuǎn)頭避開趙行德目光,“我們早已在經(jīng)營流求,留著幾個不服的島夷蠻部,就是繼續(xù)制造流,恐嚇附近的島民和過往商旅,不得登島窺探我安置軍民的虛實。所以聽說趙大人要兵流求,我這就立刻趕來了。”
“原來如此。”趙行德略有些驚訝,問道,“你們遷移了多少人?”
金國兵敗,漢軍被遼國逼迫北上后,一直在尋找海島屯墾百姓,南北洋這一大片海域,除了宋國流放官員的瓊州外,移民屯墾最好的去處便是流求島了。北宋國官府眼中的化外之地,海路距離遼東并不太遠(yuǎn),而且因為島夷作亂,商旅和百姓都視為畏途。漢軍用幾年的時間大批移民到流求屯墾并不是難事,難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在不引起宋國朝廷的精覺之前,建起了扎實鞏固的根基。
“三十多萬人。”韓凝霜望著外面湛藍(lán)的海水,“我們在琉球修筑了兩座港口,又仿照南山城修筑了兩座城池。為了掩人耳目,所有經(jīng)過或者避風(fēng)的大小船只都被我們扣下來。幸好島上的蠻部聲名遠(yuǎn)播,這幾年下來也沒多少。”她臉上浮起一絲笑容,宛若朝霞一般明艷,“我們就以這兩處城寨為依托,在周圍開墾荒地,放牧牛羊。剛開始的歲月十分艱難,好在漢兒過慣了北方苦寒的日子,琉球島上氣候溫和,又沒有遼人逼迫,百姓們很快就安頓了下來。島上的蠻夷非常可惡,時常潛入進(jìn)來殺人越貨,我們稍作報復(fù),卻招來蠻部更大的仇視。剿滅又剿不干凈,令人十分頭疼。”
“島夷?”趙行德臉色微變,問道,“漢軍屯墾數(shù)年,仍是不能剿滅嗎?”
“打敗他們?nèi)菀祝藴鐓s難。”韓凝霜搖頭道,“開始的時候,屯將疏于防范,報復(fù)時又讓大部分島夷都逃進(jìn)了深山,根本不可能清除禍患。所以我授意屯將和他們虛以逶迤,向蠻部頭人納物修好,這幾年下來,總算松弛了他們的戒心。我的人卻沒有放松,一直想方設(shè)法探聽他們的底細(xì)。如今炮船要跟著你南下,順便將這些麻煩一并解決了。”派兵進(jìn)剿蠻夷,斬草除根,涉及千白人頭落地的事,她的語氣比剛才平靜得多了。
趙行德疑道:“既然已經(jīng)和島夷修好,為何仍要剿滅?”
“趙大善人你有所不知,”韓凝霜白了他一眼,憤憤道,“雖然修好,部落頭人根本不能完全約束族人,偏生島夷有一種陋俗,男子喜歡割去他人級,將人頭去皮肉,以漆鞣制,掛在骷髏架上,級越多越容易獲得族人的尊崇。有時為了爭奪土地獵物,有時為了祭祀天災(zāi),有時為了爭奪女子垂青,他們都要潛進(jìn)來殺人割級,稱為‘出草’。割頭的對象不分男女老幼,連嬰兒也不能幸免,”她的拳頭捏得咯咯直響,沉聲道:“我們的忍無可忍,派人過去索要兇手,卻被他們族人趕出來,最后演變成島夷和屯墾軍民的大規(guī)模械斗,雙方結(jié)下仇怨后,出草的島夷更是名正順了。”“這幾年我讓屯將盡量隱忍,收買部落頭人約束島夷,可絲毫沒有用,他們完全把我們當(dāng)成了獵物。既然求和不得,只好斬草除根了。”
“漢軍打算怎么干?”趙行德從心底里感到不舒服,但低聲問道,“需要我們做什么?”
“不需要太多,”韓凝霜搖頭道,“島夷有幾個大的部落,平常居住有的在平地靠海,有的在山上。這次我征了六萬團(tuán)練,三千精兵,力量道是夠了,但就怕他們散入深山中間。這次你們既然來了,不妨和我們合演一場戲。你們攻打那幾個騷擾平湖的海寇部落,然后我的細(xì)作會讓海邊的出錢糧向山里的部落求援,將他們大批吸引到海邊,最后我們的炮船再出來,一舉將其摧毀。我們在島上的軍隊會在島夷的歸途中設(shè)下埋伏,剿滅漏網(wǎng)之魚,然后沿著各處山路進(jìn)剿殘余的島夷。”她眼神微凜,咬牙道,“這次一定要把他們打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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