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幾位重臣想清楚后,臉上露出釋然,先后點頭道:“此議可行。”
“既然如此,”陳東道,“那就如此處置。”他嘆了口氣,“現在,去將夏國使者請進來吧。”他一直沒忘了夏國使者還等在外面。簽押房里剛緩和下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夏國使者的來意,眾人都知道。溫循直等人臉色滿是憂慮。
“少陽,若要放虎歸山,三思而后行啊。”“還是把元直留在鄂州為好。”
“丞相大人,”林貞干猶豫了一瞬,也秉道,“趙節帥威望太高,不宜留在鄂州。”他不顧官職比其他人低,又是武將出身,出后,其他幾位重臣投來目光,林貞干解釋道,“萬一他動了心思,誰能保證諸軍不會聽他的調遣,看守侯府的禁軍,恐怕也未必可靠。”眾人一時又沉默下來,哪怕是最為忠誠可靠的相府衛隊,趙行德指揮起來也如臂使指,現在想起來,倒是殊為后怕了。
“若沒有元直,此次亂局不可能如此順利解決。”陳東臉色凝重,緩緩道:“諸位想過沒有,若是他不肯出手相助,或者和我們提些條件,卻又如何?”眾人一時無以對,沉默了下來,陳東嘆了口氣都,“我當時倒是想過。元直心中所愿,唯與家人團聚而已。你們也都知道。他雖然什么都沒說,但他提這個要求,我卻不能不答應。所以,我讓鄧守一去請他出來,已經存了答應放他回去的念頭。”
“可是,”林貞干道,“他可沒有提這個條件,您也沒有答應,別人也不知道啊?”
“他沒向我開出條件來,事后也未挾功勞邀賞,那是因為,我知道。”陳東一字一句道,“君子相交,便如季子掛劍,天下心人知道,悠悠青史也知道。”他嘆了口氣,溫循直等默然無語,梁呈秀臉現感慨之色,將陳東的辭記錄在案。
“季子掛劍?”林貞干臉色疑惑,喃喃道,“這是什么意思?”
鄧素神情有些復雜,見狀便低聲對他道:“所謂‘季子掛劍’,是春秋時大賢季札之事。季札是吳國的君子。去晉國訪問途中拜訪徐國國君。當時吳國是大國,徐國是小國,徐君十分喜歡季子之寶劍,但卻沒有開口求贈。當季子使晉國返回時,徐君已死。于是,季子解下寶劍送給繼位嗣君,稱:‘先日吾來,徐君觀吾劍,不而其**之;吾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雖然,吾心許之矣。今死而不進,是欺心也。愛劍偽心,廉者不為也。’嗣君答道:‘先君無命,孤不敢受劍。’于是季子乃解其寶劍,系于徐君墓前之樹而去。”
“原來如此,”林貞干終于明白過來,低聲道,“多謝鄧尚書指教。”
“林郎中不必客氣。”鄧素低聲道。
“所謂君子之道,”陳東看了林貞干一眼,緩緩道,“所謂君子之交,如高山流水,動諸辭懇求,已然著相,擊掌為誓,便落了下乘,更立契約,則市井小人所為也。元直以君子之道待我,禮儀之邦,君子之國,若報之以小人之行,”他微微一頓,口氣也有些異樣,“那才真正是禮崩樂壞,華夏淪于蠻夷之世。”他搖了搖頭,嘆道,“反過來說,我們以君子之道待元直,他也必然不會做出侵害大宋利益的事。這一點上,從前我確實是想岔了。世上沒有什么約束,比君子之自律更加牢固,哪怕刀斧加身,都不會動搖屈服的。”
趙行德的心愿,簽押房中眾大臣都是知道的,所以才頭痛賞賜的問題。見陳東已經下了決斷,于是也都不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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