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興宗擔任洛陽令以來,和原先宋國的官員多有交往,深知宋國官員極為重視“正途”出身。而自從洛陽歸夏之后,負笈求學于長安、敦煌學士府的關東士子如過江之鯽,也是關東人重視“正途”的一種體現(xiàn)。所以袁興宗也入鄉(xiāng)隨俗,只要對方是進士或太學出身的,都先“失敬”一下,時不時將長安學士府的身份亮出來,贏得關東官員的接納后,做起事來就要方便許多。
“短短時日,做下這么多事情,趙將軍想必宵衣旰食,殫精竭慮了。”袁興宗感慨道,“貴我兩國雖有些糾葛,但并非敵對,既然大宋已經收復汴梁,丞相府貿易曹從未有過禁止與大宋貿易的府令,如今開關貿易乃當然之事。而關東人寄送錢糧接濟家眷,乃是人倫天性,合情合理,本官也不會橫加阻止。”他頓了一頓,問旁邊道,“吳將軍以為如何?”
“正是如此。”吳階板著臉道,“這兩項都是當然之事,其實不必特意遣使請求。”
他帶了一萬騎進駐洛陽,接管宋國西京行營的人馬,忙著將原先的禁軍汰弱留強。強壯的禁軍待遇提升,自是興高采烈,被裁減的冗兵卻不好安置。洛陽營頭的數(shù)目關系校尉的人數(shù),護國府十分謹慎,到現(xiàn)在也定不下來,宋軍大營中也是人心惶惶。這十幾天來,吳階忙得頭都大了,哪有心思去管這兩個不痛不癢的請求。
“劉某代我家趙大人,”劉文谷站起身來,再度一揖倒地,“多謝兩位高義。”
長安城外商會自治地方,從早到晚都是車水馬龍,喧鬧非常。西面和東面的兩場大的戰(zhàn)事,似乎不但沒有影響到長安的市面,反而有一種戰(zhàn)時特有的繁華景象。從關東到長安避難富商豪客往往一擲千金,各種營殖產業(yè),鋪面、磨坊、礦藏、工坊的市價都抬高了很多,因為戰(zhàn)爭的需要,鐵礦和鐵廠更比從前貴了一倍有余。
長生樓的雅閣中,淳于越端起酒杯,堆笑道:“今日借李國公的酒,敬國公和三位行。”
周龍溪、程長庚和朱時朋一起將酒杯舉起來,笑道:“淳于行客氣了。”淳于越乃是錫鐵木器行的行,他經營的淳于鐵行,無論鐵器還是軍器,都十分興旺,幾乎貨一出爐便被買走,他身為冶鐵大師,每年又從軍械司收取近乎天價的學徒錢。連根深蒂固的其他行會行,對他也十分眼紅。
“長安八大行,四行行匯聚在此,”長安護民官,韓國公李蟬道,“好一場盛會,這是淳于行的面子啊。”他舉起酒杯,絲毫沒有開國公的架子,笑道,“來,我也敬諸位行一杯。”河中動員了六十萬大軍,大將軍府雖沒有調關中的兵馬參戰(zhàn),但為了供應河中,丞相府不得不以金銀在盧眉、羅斯、西域等地大量購買糧食,國庫藏必須再度行債券,方能湊足這些金銀,因此,淳于越一說五行行聚會訂約,請李蟾作個見證,李蟾立刻就答應了。
“國公爺過謙了,”周龍溪先堆笑道,“若論產業(yè),咱們哪一行都比不福海行。縱然有心,也不得其門而入啊。”眾行都笑了起來,福海行這龐然大物,乃是百年的字號,生意遍及天下,西至蘆眉,東到到宋國,到處都有分號,別的不說,單單行、兌取金銀券票一樣生意,就足以日進斗金。原先福海行的總號設在金陵,遼國南侵之前便遷到了長安,而韓國公正是握著是福海行大筆股份的世家豪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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