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秉忠臉色為難,拱手道:“岳樞密也是統(tǒng)兵之人,當知后路和糧道之重要。我軍已經(jīng)明襄陽不過代為鎮(zhèn)守而已,岳樞密尚且信不過,吳上將軍數(shù)萬大軍南下攻遼,卻要將后路和糧道交給宋國,又如何能行?”
“代守?”朱夢說冷笑道,“以史為鑒,劉備借荊州的時候,是怎么說的?”
朱夢說名為判官,實為岳飛的幕府謀士。他原是汴梁太學生,因上書事,痛陳朝廷利弊而被充軍嶺南,在牢城營中,岳飛得知他來歷后,立刻給予優(yōu)待,后來更設法為他免除刑役,并拔擢為官。鎮(zhèn)**中多武將,平常和兵部,地方官府打交道,都是朱夢說出面。朱夢說也心懷知遇之恩,也一心一意為岳飛出謀劃策,但行舉止仍是慷慨激烈,常常因此而得罪人,但因朱夢說原是有聲望的清流中堅,鄂州丞相府和地方的理社士人對他都容讓三分。
三國話本,在關東關西都廣為流傳。軍士更以擁劉抑曹得多。朱夢說以“借荊州”為諷,薛秉忠臉色微變。他正待反駁,岳飛沉聲道:“若夏國真有意聯(lián)兵攻遼,岳某感激不盡,但是,還是那句話。其他的都好說,這里一寸城垣土地,都是大宋的國土,岳某一介武夫,不能擅自做主。”
“若是貴國陛下和丞相府答應了呢?”
“那岳某無話可說,”岳飛虎目中迸出一絲怒意,他搖了搖頭,“不過,還要問過大宋的百姓和兵士答不答應,”他盯著薛秉忠道,“我部也不愿妄生戰(zhàn)端,襄陽是我大宋的國土,貴部雖然攻克東門,城中其他的街坊,還是不要染指的好。你回去,把我的話帶給吳階吧。”岳飛原是想要夏**隊退出襄陽,但鎮(zhèn)**僅僅八千人馬,很快又要南下攻打耶律大石的背后,吳階麾下大軍五萬,怎么都不可能服軟退出的。
薛秉忠倒也硬氣,在岳飛的威壓下挺直腰桿,行了一禮便回去稟告。
夏國使者離開以后,幕僚黃縱面露憂色道:“事有輕重緩急。此刻遼國大軍尚在圍攻鄂州,夏國雖然占了我軍先制人偷襲的便宜,但強攻東城,須臾便攻下墻垣。遼兵居然不敢負隅頑抗便棄城而去,十足十的虎狼之軍。若數(shù)萬兵卒能及時助我們南下攻遼軍背后的話,耶律大石不足為懼。”黃縱乃是鎮(zhèn)**的參謀官,在兵事上頗有見地。張憲私下曾對人,黃縱就是大帥帳中之張良。岳飛每遇大事,也都要和黃縱商討。
“黃先生此,恕岳某不能茍同。”
岳飛搖了搖頭道,“夏國所謀者大,不是襄陽這么簡單的。他見我國受窘,今日要了襄陽,明日又要洛陽,或者后日來要汴梁,我們一步退讓,氣勢上弱了,將來就可能步步退讓。便如同戰(zhàn)國時關東之奉強秦,今日割一城,明日割十城,日削月削,遲早把自己國家的元氣喪盡。我們退不退讓,夏國挑這個時機出兵攻遼,自有他們的算盤。”他緊握著拳頭,沉聲道,“我朝內(nèi)外交困,但大宋的事情,終究要我們大宋人自己來解決。”
“將軍所甚是。”黃縱嘆了口氣,沒再多說,又道,“剛才審問遼將,襄陽城藏有軍糧數(shù)十萬石,原先東南行營的軍械二十四個倉庫,大部分都還保存完好。這是最要緊的,趁夏國人還未及反應,還請大帥趕快命麾下壯士前去清點造冊。”
東城樓上,吳階大馬金刀地坐了中堂帥位,他聽薛秉忠稟報后,不怒反笑。
“姓岳的果然是條漢子。”吳階揮了揮手,對鐵骨軍校尉黃逖、盧德靜、石鍔下令道,“不管他,襄陽城中最要緊的,是數(shù)十萬石軍糧和二十四庫東南大營的軍械,你們先領兵過去搶,搶得到多少算多少,襄陽城,這吃進嘴里的肉,怎么著都不能吐出來。”他又轉頭對白羽軍楊任校尉道,“讓兄弟們稍微休整一下,晚上吃關中的面。我已經(jīng)通知了鄂州方面,咱們還得厲兵秣馬,白羽軍、橫沖軍、練銳軍準備從南下,攻打遼國御營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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