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墻外,遼軍平底船載著火炮上岸,然后在船舷旁加上輪子,便成了炮車,人推馬拉地將火炮推入炮位。遼軍炮位都是分散的,縮小目標后,城頭宋軍火炮也很難打得準,而遼軍火炮開火只管朝著漢陽城的方向便可。遼軍火炮雖然打得也不準,但偶爾一炮命中城頭,便土石紛飛,城墻下面,剃頭簽軍在前推動攻城車、巨盾車、奚軍和契丹軍在后面,有的手持盾牌彎刀準備登城,有的則彎弓搭箭朝城頭射去。漢陽舊城早被洪水沖毀,只留下一片廢墟,現在的城墻乃匆匆營建的,為了省時省力,因東面向6,是敵軍主要的攻打方向,東面城墻高兩丈五尺,西面臨江,預計有水師協力守城,西面城墻便只有一丈五尺高。遼軍箭矢從城下可以直接射到城上,守軍行走都要舉著盾牌才行。趙行德親自坐鎮西城墻,仍然不斷有逃兵,西城樓前面,已經掛起數顆血淋淋的頭顱。
歐陽善奔過來,他面色焦急,對趙行德低聲道:“大帥,再不讓山頭開炮,咱們怕撐不住了!”
在策劃漢陽城倒戈鄂州一事上,歐陽善等人居功至偉。趙行德為了盡掌握兵馬,不顧任用私人的忌諱,建議鄂州也投桃報李,最終歐陽善、吳堅、張準皆假都統制之職,各掌握五營火銃手。原先東南行營的大將都被曹迪扣留在中軍,這十幾天恩威并施之下,江北指揮、統制這些中級的軍官,倒是沒有膽敢不從歐陽善他們軍令的。山頭炮臺上布置有大批重炮之事,也只有歐陽善等少數大將知曉。
“再等一等!”趙行德面沉似水,低聲道,“要等遼賊撤退的時候,打他個措手不及。”
“可是,”歐陽善看著江面上,忍住了沒有說話。遼軍大隊戰船已經完全駛過了鄂州和漢陽這段江面,它們全都取道于漢陽這邊的水道。和遼軍水師氣勢洶洶的進攻,宋軍水師似乎一直在防守。鐵桶炮射的黑煙和炮彈激起的水霧在江面上越來越濃,歐陽善并不諳熟于水戰,只是看這情勢,己方的水師似乎還處在下風。
“水師要敗了,敗了——”
“宋大哥,漢陽被圍了,咱們都完了。”
宋盎眼神露出一絲恨意,朝著城樓方向啐了一口,恨恨道:“姓趙的升官財,卻讓老子們陪著他一塊兒完蛋?!彪m然被留在江對面,但宋盎早藏好了船只,只要沒人看著,就能渡過江去,誰知道漢陽城火銃營突然難,從江東迎來趙行德,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原本是鄂州守將的趙行德居然被任用為東南行營都部屬。宋盎和他的數十心腹部屬就被迫留在了江北。眼看遼軍攻勢越來越猛,心底暗生怯意,只是畏懼趙行德的軍法嚴厲,望著那數顆頭顱,都是平常在大營里吃酒耍錢交情好的都頭、指揮,宋盎心里真是又恨又怕。
“他***,”宋盎手下都頭李玉低聲罵道,“劉大帥在,必定是盡力保全咱們這些人,怎么能像這個混賬傻子一樣讓咱們跟遼兵硬拼?”另一個都頭楊袞也嘆道:“這短短十幾天,漢陽城里死在遼兵刀箭下的兄弟,比前面好幾個月還多啊?!睅讉€軍官邊罵邊喘氣,擦著刀上的血跡。剛才守城時不慎讓遼兵沖上城頭,好一陣搏殺才將之趕下去。
“不要命了。都給我住嘴!”宋盎看低聲道,“且讓姓趙的先得意兩天,咱們先過了這一關再說。咱們東南行營的弟兄,總不會一直死心塌地地跟著姓趙的吃苦頭。”“怎么?”李玉眼里一熱,“宋大哥有門路?”“小聲點!”宋盎看了看左右,望著江對面鄂州城下,壓低聲音道,“曹——”忽然,他的眼神一亮,望著江面失聲道,“老天保佑,遼兵敗退了!”
城墻上下的殺聲震天,掩蓋了這幾個人的竊竊私語。
此時江面上混亂依舊,但遼軍陣列前方的一些戰船開始掉頭向后,和后面的戰船甚至擠在一起。一路追擊過來,遼軍損失了不少戰船和鶻舟,正面交鋒時,漢軍和宋軍鐵桶炮船在江上一字陣列更最大地揮出了鐵桶炮的威力。損失慘重之下,遼軍水師前鋒終于吃不住勁。
“大王的旗鼓還是不準我們退!”副將滿臉血污,悲憤無比地大叫,“再打下去,就要死光了!”
移喇蒲阿滿臉污黑,猶豫了片刻后道:“打旗號稟報。讓大王讓后面戰船上去和宋軍交戰,”他搖了搖頭,也不管完顏宗弼是否采納,低聲道:“大家都要死點人,”移喇蒲阿抬頭大喝道:“我們先退兵!”
副將忙把將令傳了下去,水手忙不迭升帆搖櫓,一邊打旗號稟報,一邊招呼兩邊戰船保護這條座船后退。這已經是移喇蒲阿登上的第三條座船,前兩條船都被宋軍的炮火打沉了。前面統兵的遼軍將領紛紛下令戰船往后退。然而,遼軍水師戰船數以千計,幾乎布滿了整個江面,戰船進退之際,哪有岸上步騎兵馬調動那般容易。只見有的船向后,有的船向前,有的打橫轉彎,有的避讓不過撞在一起,在江面上亂成一片。
作者:不好意思,遲到了。對不起一直等著更新的書友啊。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