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炮組,輪番開炮!”高肅大聲下令道。
“開炮——”
“開炮——”
一陣折騰過后,數十門火炮先后調整完成,重新整齊地怒吼起來。大群的騎兵是移動目標,此刻在鎮國軍左右兩側盤旋射箭的遼軍騎兵,恰好將側面暴露在了炮口之下。一枚枚炮彈呼嘯著直奔遼軍人馬密集之處。炮彈隔鎮國軍方陣十數步的距離。就在鎮國軍軍卒的眼前,炮彈所過之處濺起片片血雨,地上到處殘肢斷臂。猛烈的炮轟,迫使在外圍游走的騎兵要么遠遠逃開,要么沖入鎮國軍軍陣的空隙地帶之中。各個小方陣之間的距離是六十步,而火銃穿透鐵甲的射程是四十步。在方陣縱橫交錯的空隙中,彈矢四射橫飛,遼軍引誘火銃槍手開火的戰術完全失去了作用,因為他們無論怎么躲避,總是在某個方陣火銃的射程之內。
擁擠的騎兵越多,各個方陣內射出的銃子命中率就越高。同時,每個宋軍所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戰馬畏懼槍尖,遼軍騎兵便蒙著戰馬的眼睛,不惜傷亡硬沖。好幾個方陣都被沖垮掉了。仗打到這個份兒上,雙方都殺紅了眼。宋軍根本不可能投降,即便方陣被騎兵沖散,火銃槍手要么在原地咬牙狠斗直到最后,要么聚集起來向附近的其他方陣靠攏。
每一個火銃槍手都仿佛置身于血肉的漩渦之中,耳朵里充斥著戰馬嘶鳴聲、慘叫聲,隨時隨地都可能有瘋受驚的戰馬直愣愣沖過來撞死,或者被一只流矢奪去性命,或者被遼軍騎矛刺中。軍官還在大聲呼喊“挺著死”,而普通的軍卒,不管是恐懼還是驚慌,是麻木還是激昂,都把自己的命交給老天爺。在這樣紛亂無比情勢下,沒有什么正確的戰術,前排的長槍手、長斧手和火銃槍手拼命維持著陣線,后排的火銃手也已經脫離了軍官的口令,以用最快地度裝填,最快地度把它交到前排同袍的手上,前排火銃手立刻架起火銃點燃引線。被敵軍騎兵重重圍困的壓力,迫使每個人如此行動,仿佛慢了一分,就會被突如其來的大隊騎兵突入敵陣一般。火銃口不斷騰起的黑煙,模糊了每個人的臉孔,每個人都仿佛置身地獄,分不清到底誰是妖魔,誰是鬼怪,這種壓抑到了極致,又亢奮到了極致的心態,讓戰場上的軍卒顯得格外猙獰和暴戾。
“挺著死!”燕喜張大了嘴巴,沙啞喊道:“第三都,不得開火!”
底下軍卒畏懼地看著百夫長,熏黑的臉孔帶著些血污和白漿,就在一刻鐘以前,這個瘦弱的百夫長,親手敲碎了一個逃兵的腦袋。“準備——”燕喜死死盯著在方陣空隙若隱若現的遼軍騎兵,他右眼皮有些神經質地跳動著。因為無數次開火,團團黑煙籠罩在方陣的周圍,哪怕十幾步外的遼軍騎兵也變得時隱時現,燕喜側耳細聽蹄聲,耳朵卻嗡嗡作響,但他仍然相信自己:“遼國人很狡猾,不能把所有的火銃都放空了!”
“快點,快點,快點,......”陳五乙望著那看不透的黑煙,心里堵得慌,忍不住就想要趕緊把引線點燃,“轟他娘的。”他握著銃桿的手心被汗水浸得濕了。
“他奶奶的,第三隊怎么回事?”百夫長馬全不滿地大喊道,大力一揮手,“快給我轟!”若非燕喜曾做過大帥的親兵,馬全早把他就地正.法了。
隨著百夫長的軍令,一團團濃煙升騰,軍卒們紛紛開火射擊,只見濃煙中人喧馬嘶,也分不清打中了多少。火銃放響過后,忽然,一彪遼軍騎兵從濃煙中沖了出來,前面十數騎人馬披著鐵甲,戰馬的眼睛用黑布蒙的嚴嚴實實,看樣子是要硬沖過來了。戰斗亂成一團,火銃槍手早就失去了輪番放銃的次序,馬全心底一涼,罵道:“跟他奶奶的拼了,上槍刺,上槍刺!”這時候,再裝填彈藥已經來不及了,軍卒們手忙腳亂地把槍刺.插在銃口之上,甚至還來不及將撐桿裝上銃尾,敵騎已經快要撞進方陣來了!
“完了!”眾軍卒臉色蒼白,只來得及將火銃槍刺對準敵騎沖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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