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騎只有百十步遠了,不需杜吹角下令,牙兵營的弓箭手已經開始彎弓搭箭,遠距離壓制敵騎的奔射。因為震天雷不能及遠,趙行德將保義軍為數不多的弓箭手都放在了牙兵營。鐵木哥所部遼軍來自于草原部落,騎射正其所長。炮壘側翼和后方的炮火不如正面密集,給了沖陣騎兵喘息之機,只見遼軍騎兵純以雙腿控馬,幾乎站立在馬鐙子上,在如波濤般起伏不定的馬背上彎弓搭箭,“嗖嗖”之聲不絕于耳,一枚枚箭羽在空中飛馳而過。
“我的乖乖,這些蠻子肉和馬是長在一起的么?”
馬元義、徐十七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遼軍的騎射,更多的義兵臉色白的像紙一樣,遼軍騎兵并沒有沖擊炮壘后面的饒州營營寨。但他們膽戰心驚的厲害,有的人手握著長槍不自覺地顫抖起來。與面色蒼白的軍卒相比,營統制張九融的臉頰呈現出病態的殷紅,他穿著厚革甲,透過木柵欄的縫隙望著不遠處的遼軍騎兵,口中喃喃道:“殺身成仁,便在今日了。”
“這些人仿佛惡鬼一樣,”副統制曾會低聲道,“咱們擋得住么?”
張九融的臉色一僵,他回頭看了看已露出怯意的部屬,一股羞愧的感覺猛然間涌上腦頂,“這是我的過錯啊!”張九融心道。
“擋不住也得擋,”失態地大吼了一聲過后,張九融強壓下心頭的憤怒,放緩了語氣,卻更大聲地道,“北虜再兇猛,這一仗也不能后退。這一仗要是輸了,整個東南就完了,饒州也完了,你,你,你們——”他一個個看著那些尚且驚疑不定的部屬,一字一句道,“這一仗要是輸了,你們的家人,你們的親族,都要遭殃了。”
想起遼軍統治下的幽燕,想起在河南河北生過的慘狀,張九融的雙目變得通紅,他大聲道:“今天轉身逃走的懦夫,將來必然后悔莫及!我,張九融,今日要和北虜拼到最后一口氣,便是死在這兒,也在所不辭!”張九融罕有如此大聲的說話,說完后,他只感到骨頭縫兒里似乎都透著涼氣兒,似乎為了掩飾自己的心緒,他抽出腰間的長劍,執在手上,面對著遠處的遼軍騎兵。盡管他握劍的方式顯得非常外行,但營中的老卒卻無人笑話于他。視死如歸的氣勢,總是能有幾分懾人的。張九融平常不太管營里的事情,但軍餉的分,士卒的溫飽還算照顧的周到。營中軍卒雖然看不起他,面子上還是服從這個營統制的。此時此刻,在氣勢洶洶的遼軍騎兵面前,在眾人心底虛的時候,這個平常為眾人所輕視的書生統制,居然爆出平常所不為人知的膽氣。營中數百士卒看向張九融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張統制都這樣了,咱們也沒別的退路,”馬元義嘆了口氣,“就拼了吧。”
“拼了吧。”徐十七也點了點頭。饒州營的軍卒握緊了手里的兵刃,剛才的軍心浮動仿佛一個泡影般。人心總是這樣,當放棄了最后一絲僥幸過后,反而在絕望中生出一股勇氣來。
這時,迂回的遼軍騎兵沖進了炮壘炮壘側后方大約三四十步的地域,這里戰斗也進入激烈的短兵相接。
“準備——”“點火——”隨著軍官的口令,一個個震天雷點燃了,引線滋拉滋拉的燃燒,許多人臉色凝重,如果不能將這玩意兒及時的投擲出去,保準把自己炸得尸骨無存。遼騎漸漸沖到了近前,度卻不得不慢了下來,宋軍在炮壘的附近布置了不少的陷馬坑、鹿角和鐵蒺藜,繞是遼軍騎術精絕,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繞開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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