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德看了看左右,沉默了一會兒,如實相告道:“岳樞密決意用正兵破敵。”
“正兵?”羅閑十有些意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諸將也面面相覷。
“就是正兵。”趙行德點了點頭,“敵軍之長,在騎兵來去飄忽,忽聚忽散,殲滅不易。我軍之長,在堂堂之陣。而且,鎮(zhèn)國軍與北虜相持數(shù)月,你們又騷擾敵軍許久。鐵木哥雖然不通文墨,心思卻很縝密,遼軍在前沿的布防,已經(jīng)是密不透風了。”他指著地圖上,山脈與大江之間狹窄的平原地帶,宋軍營壘在西,遼軍營壘在東。就在這塊狹窄的地方,擁擠了雙方十幾萬人馬,遼宋兩軍宛如兩只在坑洞中相遇的老鼠,要戰(zhàn)勝對手,唯有奮力向前打垮敵軍主力。對受阻于舒州的遼軍來說如此,對如今轉(zhuǎn)守為攻的宋軍來說,也是如此。
因此,樞密使岳飛擊破遼軍大的方略,可說極為簡單。鎮(zhèn)國軍和保義軍為骨干,數(shù)萬東南宋軍從正面進攻,爭取在短時間內(nèi)擊潰鐵木哥所部遼軍。而橫海軍萬余精銳在大江上巡行策應,以炮船轟擊江畔的遼軍營壘,橫海軍還要準備阻隔可能出現(xiàn)的援軍。
“為什么能不出奇制勝?”張無敵抱怨道,“讓鎮(zhèn)國軍打前陣,我們奔襲遼軍后面,來個前后夾擊不好么?”諸將紛紛贊成。從房州之戰(zhàn)開始,保義軍諸將早已慣了打埋伏、敲悶棍的戰(zhàn)法。東南水網(wǎng)密布,保義軍常常乘舟騷擾著敵軍糧道,奔襲遼軍后路駕輕就熟。
“那是找死之道。”羅閑十哂道。他望著張無敵,搖頭道,“這大戰(zhàn)可不是占點小便宜就能完事兒的。我們和鎮(zhèn)國軍、橫海軍三家加起來,不過略勝于遼軍。現(xiàn)在要是一分為二的話,最容易被遼軍各個擊破。想想你手上有兩三萬騎兵,敵軍自動分成兩半,你會怎么辦吧?”
“這個?”張無敵一時語塞。看來這回是不得不和遼軍正面交戰(zhàn),死傷也絕不會輕。諸將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唯有像夏貓兒這等本性兇悍之人,方才有些躍躍欲試。諸將的表情,趙行德盡收眼底,他暗暗嘆了一口氣,和鎮(zhèn)國軍相比,保義軍缺的便是這一股死打硬拼的決絕,正好趁此機會,錘煉一下營頭。盡管戰(zhàn)場的形勢已經(jīng)十分明白了,唯有正面擊潰遼軍防線,才能夠戰(zhàn)決,但諸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吃虧的感覺。
恰在這時,忽聞“砰”的一聲響,把諸將都嚇了一大跳。
“夫戰(zhàn),勇氣也!”趙行德一拳砸在案桌上,“把投機取巧的心思都收起來,現(xiàn)在的局面,拼得就是兩軍相逢勇者勝!”
保義軍本部精銳的操練、隊列、布陣,全都是以正面硬戰(zhàn)為預想來進行的。到達舒州后,趙行德不欲這些腹心精銳損失太快,婉拒了岳飛要求保義軍承擔一半防線的要求,而是主動承擔了水寇們擅長的敵后騷擾的軍務。誰想到在以戰(zhàn)代練的同時,也埋下了保義軍各部喜歡打滑頭仗,不愿打硬戰(zhàn)惡戰(zhàn)的情緒。而兩軍交鋒,惡戰(zhàn)和硬戰(zhàn)是無法避免的。如今將官尚且如此,底下的軍卒的情緒更可想而知。
自執(zhí)掌保義軍以來,趙行德對部下鮮有如此疾厲色的。眾人心頭頓時都是一凜,有的垂不語,有的面帶慚色。沉默了一會兒,6明宇道:“將軍放心,鎮(zhèn)國軍打得硬仗,保義軍的兄弟也不是孬種!”“就是!”夏貓兒道:“左軍牙兵營,多少惡仗血仗過來,從沒皺過一下眉頭。”有這兩位帶頭,其他諸將紛紛說哪怕馬革裹尸,也要和鎮(zhèn)國軍比一比誰能打得動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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