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倉里,不但幾千女真人躲在里面避難,牛羊馬這些家畜也盡可能的趕了進來,狹窄的空間里十分擁擠,彌漫著臭烘烘的味道。外面族人的呻吟和慘叫聲不絕于耳,谷倉里躲避的軍兵不寒而栗,大部分人眼中都有了恐懼的神色,緊緊圍攏在溫罕阿海的旁邊,聽他語慰藉,仿佛冬天里向著火爐烤火一般。
溫罕阿海眼中似乎放射著熾熱的光芒:“完顏蒲家奴極烈統(tǒng)兵鎮(zhèn)守著沈州,保護著糧道和大軍的后路,阿骨打皇帝可以憑借遼陽城,安心與遼狗皇帝決一死戰(zhàn)。攻打會寧府、黃龍府的時候,女真比現(xiàn)在弱小十倍,可阿骨打皇帝還是打敗了遼狗,現(xiàn)在也一定能行。”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只要等到陛下得勝的大軍回來,就能把這些遼狗全部殺掉。”眾人聽著也覺得是這么回事,從前女真人連一座城也沒有,尚且不懼怕遼狗,如今更加不怕。大家心里這么想著,也就漸漸不那么恐懼了。
遼兵在攻破的營寨里休息了一宿,次日天色微明時分,便繼續(xù)向北進軍。遼軍不能在一地停留兩夜,一是為了避免被金兵纏住,而是為了換個地方打草谷。臨走的時候,遼兵殺掉了所有的俘虜,點燃了所有的房舍,火焰在熊熊燃燒,空氣中彌漫著奇異的肉香和焦糊味兒。經過這次浩劫,女真溫罕部元氣大傷。
因為補給不夠,雖然有晉王指點了女真諸部的虛實,并派出了漢軍向導,但若是每個部落都像溫罕部這么決絕地頑抗,僅憑遼軍所攜帶的糧草,還是不足以堅持這么久。但是并非每個遼東部落都像女真溫罕部這么堅韌頑抗。遼國騎兵最大限度分散在方圓數(shù)百里的廣闊地方,就是為了方便打草谷。
遼皇耶律大石援軍抵達遼陽,吸引了金軍上下的注意力。遼國騎兵襲擾金國腹地的消息暫時還沒有傳來,金兵各部都厲兵秣馬,準備一舉擊破遼兵主力。漢軍帥府挑選了一萬壯丁,又從蘇州關南調來軍官整頓訓練,在遼陽的漢軍擴充到了一萬兩千人。一場大戰(zhàn)迫在眉睫,這段時日,韓凝霜一直都忙著督促各營整訓士卒。
“金國用兵,每次打仗,都讓別族簽軍沖在前面,白白為女真人作戰(zhàn)犧牲。這簽軍之制危害最烈,兵法曰,不教而戰(zhàn),謂之誅也。”趙行德望著完顏宗弼的背影,皺著眉頭對韓凝霜道,“狼子野心,少有縱容,反而得寸進尺。”
這些日子以來,這金國皇子總找些由頭來漢營巡視,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從攻克遼陽以來,女真權貴都志得意滿,也隱隱透出了在擊破遼兵之后,將漢軍各部納入到金國猛安謀克治下的意思。趙行德對征簽軍助金攻遼的事情極為不滿,但形勢比人強,若非如此,金國也不可能把十萬遼陽漢兒也不可能交還給漢軍。
校場上,一隊隊新征的壯丁手持著長矛,在軍士的監(jiān)督聯(lián)系結陣、前進、后退等。這是按照夏國團練軍的操練來訓練,倉促之下,也只能如此。軍士們手持著短棍,疾厲色地教導,仍是不斷地有壯丁犯錯。而在金國營那邊,為了和遼軍決戰(zhàn),金軍自己征了近十萬渤海人和漢兒簽軍。這些簽軍則根本沒有訓練,平常在各猛安謀克的監(jiān)督下充作民夫,搬運輜重,修整營寨,臨到上陣才下少量兵器戰(zhàn)具,由女真兵像驅趕羊群一樣趕上戰(zhàn)場送死。
金國皇帝帳里,完顏阿骨打剛剛收到了沈州附近和以北出現(xiàn)遼國騎兵的消息,立刻召集眾將商議,是立刻退軍,還是先擊破當面的遼軍,再回師掃蕩。
金國攻克沈州后,立即把它作為遼陽之戰(zhàn)的后方來著力經營,不但連日加固城池,囤積了大量糧草,完顏阿骨打還命第三勃極烈完顏蒲家奴統(tǒng)帥了三萬金兵駐扎在沈州,保護著金兵主力的后方。遼國如果要從背后襲擊的話,絕不可能繞過沈州這座堅城,否則偷襲的遼軍反而會陷入被金兵前后夾擊的境地。而遼陽和沈州相隔僅僅一百三十余里,既使金國大軍在遼兵出現(xiàn)時有充足的預警時間,又能夠根據(jù)形勢及時的增援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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