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查剌阿笑道:“請轉告陛下,蕭副都統率三萬精騎,已經繞過了沈州。正按照晉王殿下的指點,大舉北上,滌蕩女真叛賊的巢穴。”信使離去后,蕭查剌阿展開行軍的地圖。在這張地圖上,密密麻麻地寫滿各種各樣的標注,金國境內何處險要,何處駐兵若干,何處囤積糧草多少,何處放養馬匹,甚至各部留守將領勇怯賢愚,都一清二楚。韓大先生,也就是晉王耶律況久居金國,又得完顏部落諸權貴的信任。因此,但凡女真族聚居、屯糧、養馬之所,他都了如指掌。此番蕭塔赤率騎兵趁虛而入,在金國大軍的背后大肆燒殺搶掠,殘破女真故地,便如同按圖索驥,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自從蕭塔赤率三萬騎兵加快前進后,每天派信使回報軍情。繞過沈州之后,即分散成了數千騎左右規模,蕭塔赤自己所率領的五千騎宮帳軍居中策應各部,十余支騎兵展開了一路北上,沿途遇到女真族城鎮村寨,若是堅固難下的,便毀掉莊稼后繞過去,但凡有防備不夠周密的,便順手燒殺搶掠成一片白地。女真部落的規矩,出征的猛安要留一謀克守護部落,出征的謀克也要留下十人隊守營。然而,留守后方的金兵無法阻擋這數萬遼國騎兵前進。女真各部都叫苦不迭,唯有向黃龍府、會寧府求援。
三萬遼國騎兵多來自是蔑爾勃部族騎兵,往往一人三馬,甚至四五匹馬,行軍度極快。完顏吳乞買所接到遼軍騎兵的位置,隔了一天便大不相同。為了和遼軍決戰,完顏阿骨打已經把兩萬精銳騎兵帶了出去,留守的完顏吳乞買手中也不過只有數千騎而已。完顏吳乞買不但沒有足夠的兵力堵截遼軍,反而將留守的謀克收縮起來防守黃龍府和會寧府。
自從耶律阿保機東征以來,女真族在遼國治下數百年,被契丹人欺壓的記憶早已深入骨髓。完顏阿骨打正是利用了對遼國的積壓已久的憤恨,統一生女真各部,起兵反遼。然而,當遼兵長驅直入防守空虛的女真故地,四處燒殺搶掠時,還未淡忘的恐懼又涌上了各部女真族人的腦海。無力抗拒的部落只能分散逃入山中躲藏避禍,如今到處都人心惶惶,只盼著遼陽城下能早日擊敗遼軍,完顏阿骨打大軍返回,讓這些深入女真境內的遼狗全軍覆沒。然而,也有些強悍的部落,即便是本部猛安謀克都已出征的情形下,仍然倚仗險要的地勢和留守的勇士抵抗遼軍。
在正州地界,一支遼兵圍住了溫罕部的營寨。溫罕部在女真諸部中一向以勇猛著稱,本部兩猛安兵馬已隨皇帝南征,留下看守營寨的僅有兩謀克,勝兵男丁不過千人。留守的謀克溫罕阿海最為敬佩便是皇帝完顏阿骨打,聞聽遼兵來攻,當即率眾登上城寨,準備死守到底。
“戰!”溫罕阿海奮力吼道,向著寨子外舉起鐵刀。他的臉被短刀劃得鮮血淋漓,這是對天約定,與敵人決一死戰,絕不后退的誓。
“戰!”“戰!”“戰!”“戰!”留守的謀克戰士同樣滿臉血跡,奮力齊聲高喊。就連部落里的婦女,能夠開弓的都拿著弓箭上了寨墻,剩下的老弱和孩子聚集在谷倉里面,萬一敵軍攻破寨墻,就退守谷倉,反正溫罕部的人絕不愿降。
蕭塔赤手持馬鞭,面無表情地觀察著溫罕部的營寨。他的嘴唇上留了胡須,讓人分辨不出他實際上不到二十歲。除了數以萬計的蔑爾勃戰士效忠于他之外,遼國皇帝的駙馬身份,也給了他無限的榮耀。權勢和地位,能讓人很快墮落,也能讓人很快成熟。現在的蕭塔赤,已經完全不是那個剛剛走出草原的十五歲少年了。
雖然溫罕戰士很勇猛,可惜寨墻太過單薄了。剛才的勸降換來敵人的的拒絕。塔赤藍色的眼珠里既沒有絲毫的沮喪,也沒有絲毫憐憫,只是像冰一樣寒冷。就像祖父曾經說過的那樣,打仗要像狼群一樣耐心,晚上要和貓頭鷹一樣守夜,但在敵人弱小的時候,又要像大雕從天上那樣出其不意地撲向敵人,不給他們留下一條生路。蕭塔赤越是長大,海都汗脫斡勒·蔑爾勃說過的每一句話,就越清晰的印在他腦海里,比祖父在世的時候,還要深刻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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