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德?lián)u搖頭,笑道:“不用從宋國定做,在附近就能造出城池所用的構(gòu)件。”
“那趙先生所說的辦法是?”韓凝霜語氣中帶著希望,其他漢軍將領則將信將疑,大家都放下了酒杯,看著趙行德,等著聽他的下文。中軍帳周圍的燭火明晃晃的照著面色不同的臉,顯示出不同的情緒。“難道趙先生當真是孔明再世,還能造出木牛流馬不成?”許德泰心下暗道。
“現(xiàn)在南山城墻夯筑緩慢,而地方又狹小,即便多投了人力進去,也施展不開。”趙行德沉聲道,“但是我們可以用工場化的辦法來修筑南山城。”
“工場化?”韓凝霜若有所思地咀嚼著這個詞。其他漢軍將領臉上也是迷惑不解的神氣。
“正是。”趙行德隱隱有些興奮,“我們可以在南山城附近同時建一座預制件的工場,先用木板或者鐵板造出特定的幾種模子,然后將建造城墻的夯土土先夯筑成各種不同的預制件,然后再用這些大塊的預制件來壘砌城墻。”這工業(yè)化體系建筑源自后世,預制件都是大都用鋼筋混凝土、鋼鐵、合成材料來制作。在夯土筑城的古代,用工業(yè)化的方式夯成預制件,然后夯土預制件來構(gòu)造和拼接城墻,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事情。
“不是就是用泥磚么?”王玄素皺起眉頭,心想,“還以為你有什么好辦法。”他身子向后仰了仰,用頗為內(nèi)行的語氣道:“泥磚壘砌農(nóng)舍茅屋還可以,但用來砌城墻就太不結(jié)實了,不但經(jīng)不住火炮轟,下幾場大雨,泥磚墻就可能被雨水泡得塌。”
許德泰的臉上顯出失望的神情。韓凝霜目光微動,趙行德所說的和王選素所說的似乎不是一個東西,但到底有什么不同,她又說不上來。
王玄素繼續(xù)道:“用夯土筑城,城墻結(jié)實不容易崩塌,整個城墻都是一體,攻城的敵軍不能把泥磚一塊塊地撬下來。其實用石頭和城磚在城墻外面包一層更好,既能防雨水浸泡,而且敵軍斧鑿難入。”
“夯土預制件和泥磚有點類似,但差別還是不小的,”趙行德一邊說一邊比劃著道,“先是夯土的材質(zhì)不同。貴軍修造南山城墻的夯筑法,原本是以蘇州關南出產(chǎn)的黏性紅土,再參合石灰、砂子、紅糖和米漿這些,然后用石夯杵夯得緊密結(jié)實,所以雨水難以將它浸泡松軟,而且堅硬遠遠過普通農(nóng)家的土墻泥磚。這夯土預制件也是是如此,因為材料特殊,而且經(jīng)過大力夯實,比普通農(nóng)家的泥磚要堅硬得多,也不易被雨水的泡松泡軟,甚至......,”趙行德斟酌著說道,“因為這些預制的構(gòu)件是在工場里制成的,我們可以用牛馬拉動的石搗杵來加重夯打的力道,使預制件的標準化,甚至在均勻度、緊密度和硬度上過原本夯筑城墻。和普通農(nóng)家的泥磚相比,更有天壤之別。”
韓凝霜聽著趙行德解說,心下頗為所動,許德泰臉上是將信將疑的,杜吹角一臉佩服的神情,劉志堅卻若有所思。
王玄素皺眉道:“這夯制的‘預制件’,堅硬難道還能過城磚不成?若照先生所,還不如干脆燒造城磚來砌城墻算了。”他在筑城之道上浸淫時間不短了,原先王玄素所設計的南山城更是集合了天下城池法式的優(yōu)點而成,卻因為趙行德的介入,而全盤推翻。雖然他也認為趙行德重新設計的南山城更容易防守,但心底里總有個結(jié),如今逮著機會,便不由自主地滔滔不絕地指摘趙行德這“泥磚”筑城的不妥來。
趙行德笑道:“這便是第二點不同,城磚的體積大小要受燒造的限制,太大的話,容易開裂。而夯筑的預制件,則可以比城磚大上不少,只要夯實的力道足夠,”他雙手比劃了一下,“長寬高各數(shù)尺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比城磚厚實得多,而且因為預制件塊頭太大,敵軍攻城的時候不可能把它整塊撬出來,還是只能像對付夯土城墻那樣一點點的掏空城基。”
“這么大個的‘預制件’,就算制造出來,也很難搬運吧?”許德泰遲疑道。
“長寬各數(shù)尺的夯土,用馬車,甚至推車也能搬動吧,”趙行德笑道,“許將軍問道點子上了,在下估計,夯土預制件塊頭越大,修筑城墻便越快越堅固,可惜要受搬運力量的限制,這預制件長寬高各數(shù)尺已是極限了。”他微微沉吟道,“若是到了冬季,用冰面再加上滾木,就可以把預制件造得更重更大不少。”
“趙先生所說的這預制件筑城法,這些大土塊壘在一起,恐怕遼國的火炮一轟便會垮塌,再有,土塊之間的縫隙,難免雨水滲漏。”
趙行德沉聲答道:“夯筑預制件比燒造磚石方便,模子也可以有諸般變化,若可以參照木工的卯榫之法,讓預制件上下左右相互咬合成為一體,至于預制件之間的縫隙,用粘合城磚的灰漿便可。世上這么多用城磚包起來的城墻,也沒有縫隙漏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