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算作添頭,”李四海吐掉咂干的石榴子,若無其事道,“試探下高麗人而已?!彼┻^身子對趙行德低聲笑道,“看來,高麗國君臣確實很害怕我們趁勝攻打。趙校尉,我前日經略高麗的提議,你再考慮考慮,這幫軟骨頭,說不定只要陳兵城下,就會屈膝乞降了?!闭f完又剝了一把石榴子放進嘴里。
趙行德皺著眉毛,沒有搭理他岔開話題,繼續問道:“李校尉打算拿這五十對教坊歌姬做什么?”
李四海將石榴籽吐掉。“還能做什么呢?”他剝了一把遞給趙行德,才笑道,“正所謂‘眉黛奪將萱草色,紅裙妒殺石榴花。’高麗教坊歌姬名聞天下,不但腰細身長,肌膚白膩,而且自小教習歌舞,個個都色藝俱佳。莫說在遼東這等邊鄙之地,就算是金陵和長安這樣繁華的地方,也是身價不菲的。趙老弟,上回我問你有沒有娼戶的名冊,你說沒有,這下好了,五十對真正的高麗歌姬先送給你打個底子,將來再把新落籍的娼戶添加進去?!?
“李兄好意,趙某敬謝不敏。這五十對歌姬,還是送到你月洋島上去吧。”
“那可不行?!崩钏暮u頭道,“月洋島上地方小,到處都是軍機重地,沒有安置樂館的地方?!?
“難道來遠城就有?”趙行德沒好氣道。
“正是啊,這來遠城扼守在鴨綠江口,南來北往的商賈眾多,招來這些教坊女子,方才像個通都大邑的樣子。地方百業昌盛,若是連個青樓教坊都沒有,未免叫人笑話。兄弟們常年漂在外面,也有個地方泄泄火氣。我可提醒你,這男歡女愛的事情,可不歸校尉職權管轄的?!崩钏暮Pζ饋?,白牙上染著紅色的石榴汁。
“逼良為娼的勾當,請恕趙某不能從命?!币幌氲阶约旱牡乇P未來“繁榮娼盛”的場面,趙行德臉色就拉了下來。
“趙兄怎么會想到逼良為娼上去了,李某又怎會行此焚琴煮鶴之舉,”李四海嘖嘖嘆了兩句,“趙兄恐怕少有踏足青樓吧,這些歌姬身在樂館,她賣不賣身,皆出于己意。若是彈琴論詩,斟酒賣笑,跳跳舞,唱個小曲兒就能謀生,那也不錯,若是湊足了贖身的銀錢,自己給自己贖身也可。能不能折到美人兒,各憑本事,只不能用強。一切規矩,都按‘自守市易律’行事,趙兄,你看如何?”他斜著眼睛看著趙行德,笑道,“趙兄是個正人君子,但總不能讓別人都跟著你一樣的道行。趙兄,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就算你能強行把青樓樂館全都禁止。正所謂飽暖生銀欲,憋出一幫偽君子來,人前跟你滿口仁義道德,人后就專干那偷雞摸狗的事情?!?
無論趙行德如何嚴詞反對,李四??偰苷裾裼性~,最后兩人達成了協議,位于鴨綠江畔的水寨碼頭暫時歸承影第四營管轄,樂館娼樓都建在此處,其它地方則租給商人經營,當然,目前唯一而且最大的商行就是承影第八營袍澤合股成立的“東木行”。而離碼頭尚有里許距離的山上炮臺則歸承影第八營管轄,趙行德計劃將這里修成堅固的軍事堡壘,再裝上大口徑的火炮,以封鎖鴨綠江面。
事情談完后,李四海開玩笑道:“這些教坊歌姬除了歌舞娛人,耕織什么的都不行,若是餓肚子餓得狠了,恐怕一兩個饅頭就能要了身子。也不算違反‘自守市易’的規矩?!壁w行德臉色微寒,沉聲道:“多謝李兄提醒,第八營給她們每天口糧一升五合,算是每逢初一十五演歌舞犒軍的酬勞?!崩钏暮Pα诵Γ笆謬@道:“既然趙兄如此憐香惜玉,李某就代這些姑娘們謝過趙兄了?!彼樕鋈挥行┢婀?,“只不過若是傳揚出去,流蜚語的,說趙兄一人蓄養了五十對歌姬,恐怕于趙兄令名有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