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州城頭,東北面行營上下都如喪考妣一般,就在剛才那輪炮擊中,親臨保州的東北面行營都統金憲榮居然戰歿了。就在第一輪炮擊的時候,一枚炮彈打中了城樓,金都統還十分英勇,說這不過是江面上敵船耀武揚威的騷擾,在幕僚部屬的力勸下,仍然固執己見,不下城樓躲避。然而。第二輪炮擊的第一炮彈再次擊中了城頭,一塊飛濺起來的碎石打中了金都統的后背,當場血流如注,連遺都來不及交代,便闔然長辭。自從高麗國肅宗矢志經略北疆以來,行營都統一級大將還沒有戰歿的記錄,這個晴天霹靂打下來,東北面行營上下都亂成了一團,以致鴨綠江對岸的戰況,來遠縣得失,都無人再關注了。
剛才炮聲震天,殺聲四起的戰場,此時已是一片寂靜。追擊的騎兵并沒有過于接近來遠城墻,緩緩馳回了營寨。杜吹角帶著刀盾隊翻躍過胸墻壕溝,來到尸橫遍野的戰場上,整理著戰場,他們主要軍務,除了數殺死的敵軍之外,就是是給重傷待斃的敵軍補上一刀。好些高麗軍兵被炮彈所傷,只剩下半截身子,卻還留著一口氣,或者肚穿腸流,趴在地上無助地呻吟。拼死一戰的血勇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此時的戰場上硝煙未散,只彌漫著無盡的哀傷。杜吹角在加入承影營之前,已經參加過幾次正規的戰斗,刀盾隊干清理戰場的軍務也不是第一次了,遇上這種救不活的,心中默念往生咒,一刀下去送他歸西,還能救活的,或者根本沒有受傷,只是嚇破膽子動彈不得的,丟一根繩子讓他們自己把自己捆起來。這些瘡痍敗兵,在刀盾手面前仿佛待斃羔羊,但對于絲毫沒有經驗的守備營而,還是有著莫大的危險性的。當軍士們將戰場上的活人都收拾過一遍之后,趙行德才命守備營出來掩埋尸體,收拾戰利品。
這一仗殺敵六百余人,俘虜八百多。兩千高麗精兵出陣,最后逃回來遠城的不過四百。而夏國營自身損失是戰死二十一人,傷三十三人,其中大部分傷亡還是在高麗軍隊撼動胸墻和壕溝防線的時候生的。以寡擊眾迎來一場大勝,除了有好友戰死的,承影第八營上下都很興奮。就連戰斗結束后才看清高麗人長相的守備營兵士,也感到與有榮焉,一個個喜形于色,承影軍士看不上高麗軍隊的鎧甲和兵刃,這些戰利品自然是要拿來武裝守備營的。
在清理戰場之前,預先向守備營申明了軍紀,一切繳獲,包括從高麗人身上現的個人財務要集中分配,私藏者嚴懲不貸,趙行德實在不希望他麾下的軍隊像盧眉軍隊一樣,因為相互搶掠戰利品而喪失戰斗力。兵士們甚至想剝下那些滿身血跡的軍袍,被趙行德現后立刻制止了。
部下們喜形于色,趙行德卻先關注戰死和受傷的軍士,歉然道:“如果我們有更多弓箭手,傷亡會更小一些。”不管敵軍多么弱小,只要白刃肉搏,傷亡就不可避免。但是,夏國大將軍府卻一直不敢像關東一樣,讓弓箭手在步軍中比例高達八成之多。弓箭雖然能避免傷亡,但在這時代很多戰役中,決定勝負的卻是白刃肉搏的能力。
不只是巧合還是蓄意,夏國營與高麗軍隊的戰斗在上午結束,午后時分,王亨直才帶著三千開州漢軍趕到了來遠縣。非但如此,還有兩千鴨綠江女真部落軍隊和他們一起到達。漢軍到達之時,剛好遇著守備營收拾戰場,高麗軍兵的尸體壘在一起,守備兵士正在尸堆旁邊揮汗如雨地挖掘大坑,鎧甲、兵刃都被分門別類地堆積在一起。在得到軍士的允許后,守備營將尚且完好的鎧甲兵刃立刻分下去,破損不能使用的則集中放在一起,將來運回營寨,能修則修,不能修則回爐煉鐵。
遲來的漢軍和女真聯軍看著也只能流口水,眼睜睜看著守備營兵士將一堆堆的繳獲物資往營壘里搬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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