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門而出的契丹騎兵幾乎直接沖進寨墻外的漢軍當中,騎兵揮舞的彎刀映著火把的光,在寨子外面的漢軍來不及結陣抵抗,幾乎立刻便被沖散了。
王亨直也顧不得后悔輕易動全軍來攻打契丹寨,他雙手握著長柄鑌鐵刀,帶著麾下的親兵就沖了上去接應不及撤出來的士卒。此起彼伏地慘叫聲中,漢軍士卒努力鼓起勇氣朝著契丹騎兵起沖擊,但是,耶律撒剌所率的契丹騎兵來去如風,根本不給他們戰斗的機會。憑借著蓄養已久的馬力,契丹人一邊奔馳放箭,一邊沖入那些失去斗志的潰兵當中砍殺。
到處是漢軍倒下的身影,杜吹角、湯七用等百夫長已經帶領軍士朝著契丹騎兵放箭,陌刀手摘下了刀鞘,重甲刀盾手緊緊靠在一起,準備抵擋敵人騎兵的沖鋒。趙行德臉色嚴峻,有兩百騎兵接應,承影第八營還能自保,但王亨直這兩千多漢軍就算交待在這里了。
最關鍵的是,西面奔馳而來大隊騎兵已經出現了視野中,趙行德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當先五百余騎居然人馬全身皆籠罩在甲胄之內,后面還跟著更多的騎兵,大多數也有甲胄,反正絕不可能是漢軍。沉重地蹄聲提醒著戰場上交戰的雙方都轉頭看過去。
這一大群騎兵加入了戰場,勝利的天平頓時傾斜。“且戰且退,將敵人引到樹林那邊去,讓王童登馬睿和簡騁側翼突襲敵軍,然后脫離接觸。”趙行德沉吟道,還未下令,卻現契丹騎兵先亂了起來,紛紛打馬朝著營寨大門奔去。
“來的是女真人!”趙行德電光石火般轉念,改口下令道:“全營戒備?!?
契丹騎兵退卻,漢軍頓時來了精神,大聲吶喊著涌向營寨城門,一邊冒著箭雨搶寨,一邊拼命阻止契丹人行動。契丹騎兵急于回寨,此時只能丟下弓矢,抽出彎刀短棍,強行沖開漢軍的阻攔。不少人契丹騎兵剛才奔馳沖突了許久都毫無損,卻在這短短的數息之間被亡命搏殺的漢軍給拖下來馬來,一片狼藉,到處是糾纏在一起的契丹兵和漢軍。
最劇烈的戰斗在契丹寨門的狹窄范圍,這里仿佛是個血肉橫飛的漩渦,將越來越多的漢軍和契丹騎兵卷入了進去,將尸體和殘肢拋灑滿地,鮮血深深地沁透了積雪,血肉和雪水混合成一片紅色的泥濘。雙方交織在一起搏斗,連寨墻上的契丹人也無法分辨敵我。副將耶律十五眼睛定定地盯著城寨大門外面這方寸之地,他不敢將寨使耶律撒剌棄置外面,只能焦慮地看著緩緩靠近的女真騎兵,束手無策。就在數月之前,耶律十五還只是一個十夫長而已,眼下他已經完全無法應對亂局了。
二當家樸鐵巖也和一個契丹兵抱在一起在雪地里翻滾,雙方都失了兵刃,樸鐵巖一口咬在對方的脖頸側面,鮮血噗嗤噴了滿面,那契丹兵眼神中透出恐懼,口中吐著血泡。樸鐵巖將他扔到一邊,隨手找了半截長矛,爬起身來,顧不得看左右,拼命捅進了身旁的一匹馬身上,他正待將長矛扔掉,騎馬契丹兵手持短鐵錘重重地砸在他天靈蓋上,樸鐵巖悶哼一聲,臨死時拼命抱住一條馬腿,那無法脫身的契丹兵隨即被涌上來的漢軍扯下馬來。
“漢兒哪來膽量攻打朝廷官軍,果然中了女真人的詭計!”耶律撒剌心下大恨,他已經失卻了戰馬,一手拿著彎刀,一手拿著一面盾牌,在亂軍中且戰且行。他望著遲遲不關閉起來的寨門,心下大恨,暗罵副將十五婦人之仁,仰頭大聲叫道:“關上城門!”一個瘦弱的漢軍雙手抱著一柄彎刀沖上來,耶律撒剌不得不先用圓盾抵擋了下,然后趕上一步用彎刀結果了他,再次抬頭高喊道:“關上城門!”“關上城門!”他的鐵盔不知什么時候掉了,披頭散,親兵也散了,周圍到處是亂糟糟的軍兵,搏斗中惡狠狠地用契丹話、奚族話、漢話相互高聲喝罵,城頭的耶律十五一時間竟沒聽見寨使的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