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個地方,也許能守得住,來時路過那座山地形崎嶇,林深草密,不利于騎兵奔馳沖擊,只有一條上山的大路,也不好走,如果能在上面結陣堅守,馬賊很難攻得下來。”趙行德指著北方里許之外的一座山丘道,雖然那里也有星星點點的火把,但他估計只是幾個馬賊在那邊虛張聲勢,并監視宋國商隊的行蹤而已。
“只要車陣一亂,這些馬賊就會沖進來,你以為就憑這些鄉勇和鏢師,能維持得住嗎?”韓世忠看也不看趙行德所指的方向,從懷里掏出塊磨石,一下一下地磨著馬刀的刀刃,出嚓——嚓——之聲。
“我們可以聲東擊西。將衣服套在那些羊身上,用浸透了油脂的布繩將羊尾巴連著,身上綁上火把,找幾個兄弟將這些羊和多余的騾子偷偷往南面驅趕,一旦和馬賊的哨騎接觸,往一輪箭后立刻點燃火繩,燒斷繩子,尾巴著火的羊就會到處逃竄。馬賊但都清楚我們的人數,一見到這么多火把亂動,定會以為是我們想要趁夜逃脫,他們又分布在四面八方,聯絡不便,必然全力往南面堵截追趕,到那時我們就拋掉沉重之物,迅上山,如果行的快的話,也許趕得及在馬賊轉回來之前重新布置好陣勢。”
趙行德眼中倒映著篝火的火光,韓世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車陣中除了騾馬外,還有一百多頭羊,是一個商人從遼國人那里買的,這幾日倒不斷地有別的商人,鄉勇和軍卒向他買來宰殺,韓世忠覺得這個商人真是很會做生意,這群羊既不占馬車,也許還沒抵達宋境就全都變成銀錢。
那羊身上若是套著的衣服,火把綁在羊角上,遠遠一看,到還真像是人貓著腰在樹叢草堆里鉆來鉆去,手中還拿著火把。
韓世忠沉吟片刻,一拍大腿道:“左右是個死,就按你說的辦法試試看!”他找來蕭彥平,和他商量布置,蕭彥平下去和眾商賈一說,那羊主人當即愿意將這些牲口讓出來保命,百多套衣服也很快湊齊了。
腳夫、鄉勇和保鏢也被韓世忠分派到鐵騎軍軍卒下面,都頭解元帶部分鏢師保護那些商人往山上走,趙行德在其間,另一名都頭于大義督促腳夫趕馬坨運最值錢的貨物,并盡可能多趕幾輛馬車上山,韓世忠帶著鐵騎軍和部分鏢師警戒突然殺出來的馬賊,都頭董洺帶著羊倌兒和幾個軍卒一起往南驅趕羊群,遇到馬賊后響箭點燃火繩然后再退上山。
事關生死,最后吃了點東西,商人將裝金銀和交子的包袱綁在身上,唉聲嘆氣地從馬車上揀選最值錢的東西,蕭彥平和解元一起,不住口地提醒那些企圖帶上更多更多貨物的商人,保命要緊。在白天的戰斗中幸存下來的鏢師和鄉勇表情各異,靜靜地聽鐵騎軍的軍卒交代注意事項。
該做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眾人便靜靜坐在地上等待出的時刻,車陣里只聽得到沉重的,長短不一的呼吸聲,和嚓——嚓——嚓——的磨刀聲。正當此時,東面的馬賊營地里卻唱起了歌,這歌聲順著寒風若隱若聞,只是趙行德不解其意,旁邊的一個名叫賈昌的商賈卻在凝神細聽,于是趙行德輕聲問道:“這些賊人唱的什么?”
賈昌顫聲答道:“是獵歌,”他喃喃念道,“獵人縱馬揚鞭,圍住了好多好多的黃羊,黃羊又肥又大啊,獵人滿心歡喜,開弓射殺,黃羊尸橫遍野,拼命奔逃想要沖出合圍,東面有條寬闊的河,黃羊的尸體堆積在岸邊,西面有條急流的河,黃羊的尸體堆積在岸邊,獵人射殺黃羊,黃羊是橫遍呀,再敏捷的黃羊,也逃不出獵人的合圍啊。”馬賊的歌聲越歡快,賈昌眼中透出恐懼的神色,臉色越蒼白。
“啪”的一聲,韓世忠折斷了手中的柴枝丟入火堆,激起一片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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