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向趙行德引薦了在座的軍官,掌管鎮北軍輜重分配的掌書記周鼎臣,騎軍第一營指揮使徐渭,河北大營云騎第二軍指揮使袁廣富,副指揮使裴延。
“這是韓某的兄弟,趙行德”韓世忠大手一伸,得意道,“不比韓某只認識幾個字,行德乃是舉人身份,京城太學大考頭名的才子,和狀元及第也差不了多少,這番河北軍前歷練之后,官家就要委以重任的。”
“韓大哥過獎了!”趙行德連忙站起來謝到,他平常皆呆在童貫的幕府中,周圍都是心機深沉的胥吏和官油子,和這些實打實抓著軍卒的營指揮使少有交道。這些武官素來直到韓世忠雖然貌似粗魯,但從不做虛,聽說趙行德乃是京城太學中的頭名,紛紛悚然動容,端起酒杯來向他敬酒,要知道本朝重文輕武,文武殊途。武將腦袋掛在褲腰上拼殺半生,也不及趙行德這樣的考場魁的一篇文章。
初次見面,趙行德自然是酒到杯干。酒酣耳熱之際,韓世忠咂著嘴道:“好烈的酒,叫什么名字?”
“東京雖好,有幾樣東西卻比不上咱河北,這‘酒汗’算其中之一。”袁廣富端著敞碗,一邊嗅著酒香,一邊笑道。
“好名字,”趙行德贊道,這樣一杯酒下肚,從喉頭燒到胃里的感覺已經能夠許久沒有嘗試過了,“美酒之汗。”
“趙公子雅興,”袁光富微微笑道,“這酒汗之名,乃是因為多次蒸煮,酒汗重新凝結而得的緣故,往常好酒十升,才能制得一升如此好酒。”
趙興德一愣,鎮北軍幾個軍將臉色一凝,這多次蒸煮而制成高度酒,在遼夏大行其道,但因為過于浪費糧食,在中原乃是嚴禁釀制之物,夏國出產的乃是葡萄酒蒸煮而成,號稱“血汗”,和汗血寶馬一樣,只有大富大貴之家才能一嘗滋味。
袁廣富見狀,有恃無恐地喝了一口酒才笑道:“幾位莫慌,這里是河北大營,大名府滿大街都賣著私酒,監酒官自己就做著遼國酒汗生意。”
“這河北私賣的酒汗竟是遼國出產?”趙行德奇道,“難道遼人的糧食已經如此充裕了?”
“非也,”裴延似乎是讀書人投筆從戎的,放下酒碗,嘆了口氣道,“遼國南京道廣用漢奴耕作田畝,這些奴隸吃得糧食比狗還少,因此契丹貴族每年富余的糧食數目巨大,儲存不便,長途販賣賺頭不大,釀造酒汗,既利于儲存,又利于販賣。聽說北國的五國、蒙古、女真諸蠻部,都極其喜好此物。”
“原來如此,”趙行德咂了咂嘴,舌頭上似乎嘗到一點咸津津的味道,酒興也散去大半。鎮北軍與河北行營的幾名軍將很快便拋下行德,拼起酒來。
俗話說酒后吐真,袁光富與裴延原本便有心結交鎮北軍諸將,漸漸將河北行營諸軍幾種貼補軍用的門道細細介紹了一番。除了從遼國販運高度私酒外,還可以在遼國販運私鹽,在使用軍戶的人力制成極咸的咸菜和腌肉,代替食鹽。因為內地州府都實行鹽專賣,鹽價極其高昂,這咸菜和腌肉的生意自然是日進斗金。此外,遼國與草原諸部盛產牛羊,皮革的硝制和加工卻級粗陋,河北大營也有不少人從遼國販運了生熟皮革,雇傭軍戶民戶細致的加工好了。這私酒、腌菜和皮革都利用轉運使衙門的騾馬隊轉運到各地,上下官府稍微打點之后,誰也不敢來找麻煩。
喝到最后,除了行德,其余幾人都醉成一灘泥,東倒西歪地睡在行德的房里。地上寒冷,趙行德將這幾人扶持著躺倒在炕上。
“西京靠著夏國,富貴人又多,西京行營販糖、販青鹽、販白疊布、販酒、販車馬、各種奇巧玩物,油水更大,我們河北大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雖說不如西京,但比河東行營還是要好些。”袁光富舌頭打著結道。韓世忠一邊打著呼嚕,一邊醉醺醺地說著夢話,“好兄弟,財,財,一起財!。”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