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老蔣不接筷子,陳諾干脆把筷子塞進了宋巧云手里,然后把那盒吊燒鵝也給了宋巧云。
"師娘,你嘗嘗,我覺得味道還行的。"
宋巧云性子慈和,畢竟不好意思拒絕,拿過筷子夾了塊燒鵝吃了一小口。
"味道還不錯吧我覺得挺好吃的。就是我吃不慣這里人用的蘸料,太甜。"陳諾笑著,然后自己起身跑去拿起水壺晃了晃。
老一輩人都這樣,哪怕是住酒店,房間里有酒店提供的礦泉水,也都不喝涼的。
喜歡用電水壺燒熱了喝水。
電水壺里果然有水,陳諾卻沒喝,而是拿起礦泉水瓶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扭過頭,就看見宋巧云勸說下,老蔣終于還是吃了一塊燒鵝,正嚼著。
"師傅啊,我得說說你,以后住酒店這電水壺可別燒水喝了啊。
我聽說了,很多沒素質的客人,在住店的時候,喜歡用電水壺燒水,把內褲放進壺里煮了消毒清洗……"
噗!!!!
老蔣一口燒鵝直接就噴了出來!
"你!出且!!!!"
"真的啊,你別真不信,確有其事的。"陳諾一本正經的說道。
老蔣氣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非要在我吃東西時候說這惡心人的話"
陳諾走過去拍了拍老蔣的脊梁骨,給師傅順了順氣兒,然后道:"那個,宋家老三,那個宋承業,今天找我了。"
""老蔣神色也嚴肅了起來,皺眉看陳諾,沉聲道:"他找你做什么"
"找我當說客啊。"陳諾笑道:"人家也看出來了,咱們這些人,我是軍師啊。"
"軍師"
"對啊。臥龍鳳雛。"
"……"
這就是不要臉了!
老蔣翻了個白眼。
宋巧云卻穩穩道:"這話也不算錯,昨天那場比武,最后也是陳諾定的主意,讓林生出場,保存了咱們的體面。"
"……"老蔣嘆了口氣,無奈道:"那個宋承業找你說了些什么"
"宋家老頭子說了,明天晚上設下家宴,請我們去吃飯。那個意思呢,應該是想跟你講和了。"
說著,陳諾把從宋承業那兒談完了后,自己分析出來的那些想法,跟老蔣兩口子說了一遍。
"……大概意思呢,我估計就是這些了。人家的念頭很明確,只要你們認祖歸宗,兩房合一,那就是肉爛了都在鍋里。
這次比武,宋家丟的那些面子,也就都撿回來了。
自己人輸自己人,就不算輸,最多算是同門內部切磋了。"
老蔣和宋巧云對視了一眼,隨后低頭想了想。
蔣老師搖頭:"沒什么和不和的,本來這個事兒就是他們找上門來。
認祖歸宗,兩房合一什么的,就不必了。
我們在金陵日子過得挺好,不想跟這些人摻和。
當年你師娘的父親還在的時候就講過,他們過他們的,我們過我們的。
這次事情結束了,我們回金陵,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永不來往就好了。
并宗的事兒,不必了。"
陳諾聽了這話,看向宋巧云。
宋巧云不說話,但是顯然并沒有反對,也是認同老蔣的主意的。
陳諾嘆了口氣。
"師傅啊,我有個事兒問你哈。"
"什么"
"你說,練武之人,若是丟了場子輸了面子,會不會就此罷休"
老蔣皺眉不說話。
陳諾慢吞吞道:"宋家二房,連著三代人輸給你們這一房了。三代人啊,輸了,一次次都要打回來,想找回面子的。
這次,他們等于又失敗了。
你覺得,他們能就此算了么"
老蔣臉色有些復雜。
"師傅,我講句不避諱的話,若是你想井水不犯河水,怕是想錯了!您這代,沒問題啊。你和宋志存已經打過了,他們不會再挑戰你了。
但是我師兄可是贏了的。
宋家人以后,挑戰的目標就會放在林生身上了。
大庭廣眾,宋家第九代弟子輸的明明白白,那么多人看著,媒體報紙雜志都刊登了的。
人家是開武館招門徒的,自己扛旗的大弟子輸了,那是多大的損失
怎么可能不找回來
你若是想消停,是消停了。
以后啊,我看這宋家的人,肯定還會來找我師兄的麻煩。
一個劉世威打輸了,人家保不齊還要培養張世威李世威出來,一個輸了就換一個,總要打贏了才能罷休的。
不贏回來,人家的面子就永遠摔在地上撿不起來,武館還怎么開,生意還怎么做"
老蔣和宋巧云面面相覷。
"咱們這一門啊,還是人丁單薄了點。
你看啊老蔣,你就仨徒弟。
我大師兄吳稻跑去當神棍了。
我呢又不喜歡練武。
就剩下一個林生還是能打的,也能繼承你的本事。
但就他一個啊。
我看那個宋志存徒弟可不少,昨天我粗粗看了一眼,就十好幾個!恐怕還有沒來的!
昨天就打了兩個,林生雖然贏了,自己也差點打廢掉了,那雙胳膊都腫得看不成了,怕要養上個把月才行。
人家若是再派徒弟來,一個個上門挑戰……一個兩個三個五個八個十個……
我浩南哥啥都別干了,每年就等著跟人比武吧。
對了,還得給他多買幾份醫療保險。
一個林生,根本不夠人家打的啊!
要不然,您老多受累,也再收他三五十個徒弟"
這番話一說,老蔣和宋巧云都沒吭聲了。
都是厚道人啊!
老蔣和宋巧云哪能給自己徒弟留下這么大隱患呢
這不是害了自己徒弟么
什么多受累,再多收三五十個徒弟,那就是開玩笑的混賬話了,老蔣根本懶得搭理。
"你的意思是,講和了"老蔣下意識的就問了陳諾。
仿佛不知不覺,聽陳諾的主意,已經成了老蔣的習慣了。
蔣浮生同志算是徹底掉坑里了!
"講和是肯定可以講和的。"陳諾笑瞇瞇道:"但怎么講和,就要說道說道了。"
兩口子看向陳諾。
陳諾也不賣關子,緩緩道:"宋家要的是對外的口徑,這個虛頭可以給他用。
什么認祖歸宗,什么兩房合并宗門,都沒問題。
但咱們不能低了一頭,也不能給人壓了去。
他們不是一直糾結著要上香么。
我看可以,您和師娘可以去給二房的先人上香,但說準了說明了,這是晚輩給先人上香,不跪不拜!敬香也是站著!
同樣的,他宋家二房,也必須派人來給我師爺宋阿金上香!而且來的這個人分量不能低了!宋家三兄弟得來吧!
這就叫公平。
而且,以后啊,咱們兩邊不能再有什么比武爭斗了,什么一代人打一代人,輪番下去無窮無盡,這種事情就到此為止了。"
老蔣沉吟了會兒:"兩邊互相上香,禮敬先人,倒也公平的。"
宋巧云輕輕嘆了口氣:"我沒意見。"
"還有一個事兒,這個并宗呢,人家是要對外宣傳的。不然的話,宋家的武館產業就要遭受重大打擊了。人家想請咱們講和,也就是這個用意。"
"宣傳隨他,怎么寫都行,只要不能寫我們二房低頭,別的名義隨便他了,我不在意這些個。"老蔣搖頭。
"人家說了,請你掛一個宋家武館總教習的名頭。"
"啊"
"就是掛個名,讓外人看了,等于就是咱們兩房合一的證明了。"
老蔣想了想:"只是掛名的話,隨他,反正我還是要回金陵去教書的。"
"人家說了,一年還給一百萬。"
"……"老蔣一呆。
不過很快,老頭子搖頭,這次神色很鄭重:"不要!"
蔣浮生同志淡淡道:"我擂臺上打輸了,還收人錢一百萬,說出去像什么樣子
而且,我們兩房并宗,我還收人家錢,聽著就好像他二房的人,花錢把咱們大房買回去了一樣。
咱們丟不起這個人!"
這就是風骨了!
老一輩的風骨。
陳諾點了點頭,想了想,道:"老蔣同志,你是這個!"
豎了豎大拇指。
老蔣不在意陳諾拍馬屁的辭。
不過隨后陳諾道:"這個錢,你不收么,倒也沒關系。
不過呢,也不用這么便宜宋家。
反正他們有錢啊。這次的事情,等于我們給他們把坑填了,挽回了他們不少損失的。"
"那也不能要。"老蔣搖頭。
"錢,咱們不要,可以給需要的人啊。"陳諾笑道。
老蔣疑惑的眼神里,陳諾緩緩道:"我師爺宋阿金,一輩子窮苦,走街串巷賣冰棍。其實是因為經歷了亂世,家道中落。而且咱們師祖當年也是抗日英雄啊,死在侵華r軍槍下的好漢子!
師爺宋阿金在老家那兒,一輩子受窮,但也受到了鄉親們的照顧。
我覺得,這一百萬啊,可以用來給師爺的老家做點善事!
讓宋家出這個錢,以師傅你和師娘的名義,在老家捐個希望小學!
您看,這個主意怎么樣"
這個主意,就很正了!
老蔣橫想豎想,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宋巧云輕輕嘆了口氣:"老蔣,我覺得孩子這個主意不壞。"
說著,宋巧云看陳諾:"這個事兒,可以這么辦。不過捐學校,不必用我和你師傅的名義了,就用我父親宋阿金的名義啊。也給我父親積些陰德。"
事兒呢,說到這里,基本也就定下來了。
至于張林生給人家打擂的掛名費和出場費……
自然不提!
不然的話,老蔣怕是要立刻清理門戶了!
·
當晚,宋承業再次登門拜訪,還送來了一份壓了金箔的請柬。
上面是毛筆字寫,據說是宋老頭的手書。
老蔣很認真的接了請柬。
下午的時候,老蔣已經讓陳諾出去又買了些筆墨紙硯回來。
當下老蔣親自執筆,用宋家大房晚輩的口吻,寫了一份回帖,雙手交給了宋承業帶回去。
請柬和回帖,一來一回。
這叫老禮!
宋承業眼看陳諾站在一旁笑容輕松,知道事情成了,對陳諾點了點頭,然后禮貌告辭。
陳諾是個會來事的。
又如同變戲法一樣,拿來了一包衣服交給了宋巧云。
"我今天出去買筆墨的時候,順手買了兩身衣服。明天去宋家赴宴,師傅得穿的體面點,咱們不能丟了牌面啊。"
衣服是中式的唐裝,是照著老蔣的身材買的成衣。
宋巧云一摸面料就直達價格不菲。
旁邊老蔣也嘆了口氣:"陳諾,知道你最近中獎發了財,但錢也不能這么亂花啊。"
"買都買了,也退不掉的。"陳諾笑瞇瞇的說道。
老蔣其實心中對陳諾是很感激的——氣也是生氣的,這個小子就不是個省心的東西。
可惜了,這么聰明的孩子,卻偏偏不喜歡練武。
"不過呢,還有個事情,要請師傅你受累了。"
"什么事"
陳諾直接拿起房間里的電話,撥回了自己的套房。
不多片刻,門外,磊哥帶著朱大志就來了。
磊哥臉色有點激動,朱大志卻一臉緊張的樣子。
陳諾引著兩人來到老蔣和宋巧云兩口子跟前。
先扶著老蔣在沙發上坐下了。
然后回頭一腳,把朱大志踹的跪地上了!
朱大志動作飛快,邦邦邦三個響頭,結結實實的,腦門砸在地板上!
抬起頭來,瞪著老蔣就喊:"師傅!我給你磕頭了!"
老蔣懵了!
陳諾在一旁笑道:"師傅啊,你看我下午跟你說的,咱們這一門人丁單薄啊。
再收三五十個徒弟,您也忙不過來。
但,多收一個,應該沒問題吧
朱大志這人性子耿直單純,絕對是個好材料!"
老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旁邊的磊哥卻是心中如同放了一萬響的掛鞭,劈里啪啦的!
老天爺!這是前途無量啊!!
這位諾爺和張林生那是什么本事!
拜了老蔣,就等于和諾爺是同門師兄弟了啊!!
這前途,小得了嘛!
這不是路走寬了!
這是要起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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