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速而過,他們從酉時一刻,等到了酉時七刻,理由是找了又找,可一直到了戌時三刻,還是沒見到人。
人沒見到,這時候外頭傳來了不小的動靜。
東風塔樓勢較高,掀起窗紗便能將外頭瞧得一清二楚。
安茹兒上前一步,掀起窗紗的同時,也掀起了自己頭上的帷帽,朝前一望,心里頓時一驚。
明樓那位置走水了!
大批的官兵涌入那處,隨即便傳來了陣陣刀劍碰撞發出的聲音,還不到半個時辰,官兵就壓著一群人走了出來……
男女老少皆有……
完了,到底已經晚了。
安茹兒雖不知她找的那位刀疤男是否也在其中,但她只能做最壞的打算。
假使那人被抓了,郢王府,就再也回不得了。
她心里清楚的很,那探子手里掌握的可是郢王府的陰私,他為了活命,自然不會再去遵守之前的承諾。
出賣她,只是時間的問題。
安茹兒迅速在心里盤算了一番。
今日她身上帶著的銀兩已是夠她下半輩衣食無憂的了,現下唯一愁的,便是該如何出城。
馬車太顯眼,但會馬術的只有她一個,陸嬤嬤和佩兒皆是不會……帶她們走,只能是累贅。
一番思忖之后,安茹兒對著陸嬤嬤和佩兒道:“郢王府你們暫且不必回了,這些錢你們先拿著,等此事有個結果,我便回來找你們?!?
別說,安茹兒出手倒是闊綽!她將身上的銀兩足足分給了這兩個奴仆三成!
這樣一來,即便陸嬤嬤知曉王妃這是要棄她們而去,也說不出什么不滿來。畢竟這些錢,她就是給人當兩輩子的嬤嬤,也賺不來!
安茹兒知道陸嬤嬤家里還有個重病的兒子,便又拿出了一個銀票塞給了她,而后又將頭上金鳳步搖插到了佩兒頭上。
安茹兒從東風塔出來后,走到馬車旁邊,伸手摘下了服馬靷,一夾馬鐙,迅速朝城門口而去。
——
郢王府
“不出殿下所料,明樓里面的銀票摞的那簡直是比山還高,就是對賬,只怕都要對上整整一晚上!”說完,于幀喘了一口氣,繼續道:“殿下,他們那個記錄各家各戶陰私的冊子,咱們還要繼續查嗎?”
郢王的手指摩挲著杯盞,一字一句道:“那冊子就放起來吧,水至清則無魚,真要是查下去,那大半個京城的日子都不用過了。”
于幀躬身頷首應是,然后又道:“殿下,外面有個探子,非說是有關于郢王妃的事要稟告,屬下剛剛問他,他說只與殿下講。”
郢王眼角一挑,低聲道:“讓他進來?!?
此人一身黑色步衣,鼻梁高慫,眼神鋒利,臉上還戴著一道疤痕。被說,這樣一幅面向,嚇唬老人孩子,倒是綽綽有余了。
他恭恭敬敬地給郢王行禮,然后道:“草民見過殿下?!?
說好聽點他也個江湖人士,虛禮不多,于是還未等郢王讓他開口,他就率先一步道:“草民今日前來,只是為了換一條生路。”
郢王眸色漸深,端起一旁的茶盞,輕抿一口道:“說來聽聽?!?
那刀疤男也不猶豫,直接從懷里掏出了兩頁紙。
這兩張紙的邊部有被撕過的痕跡,郢王一看便知,這兩頁紙,應該是從那秘冊中撕下來的。
于幀上前接過,轉而遞到了郢王手里。
這其中一張上面標注著郢王妃,而另一張則標注著武安侯夫人。
郢王本沒多想,可低頭一看,便越看越是心驚。
這里面,不止記錄了安茹兒是如何查到唐嫵身份的,還記錄了她們是如何將唐嫵引到了武安侯府去的,甚至,還記錄了給承安伯遞消息的全部過程。
此時此刻,郢王感覺腦袋里傳來了轟隆一聲。
他突然回想起了那天夜里。
就是她去龍華寺被人險些欺辱的那天夜里。
那天夜里,他本想宿在那,卻沒成想,一推開門,只見她顫巍巍地當著他的面,褪盡了衣衫,手腳盡是青紫。
還未等他開口,她就抖著嗓子問過他一句,殿下,會不會要了妾身的命。
由于他知曉承安伯對唐嫵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所以此事他也并未多想,只覺得是自己這頭疏忽大意了,讓承安伯主動鉆了空子。
他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安茹兒預謀好的。
她白日里剛剛在武安侯府見證了一個青樓女子的香消玉殞,又險些在佛堂凈地被人欺辱……
等回了王府,還要繼續曲意逢迎,小心翼翼地討好他。
郢王呼吸一置,他總以為他對她夠破例了,也夠好了……
直到此刻他才知曉。
他竟然還讓她受了那般多的委屈。
刀疤男看著這兩張紙在郢王手里逐漸變形,覺得時機已到,于是開口道:“殿下手的是份原稿,而另一份手抄稿,叫草民放在別處了?!?
“你這是威脅本王?”郢王道。
“威脅自然是不敢,但只要殿下肯放草民這一次,草民保證,這輩子再不回大燕,不然,狗急了也會跳墻。”
于幀一看此人竟然對殿下不敬,立馬伸手鉗住了他的脖子。
刀疤男繼續道:“殿下確實厲害,一夜之間就能讓明樓覆滅!可殿下再是英明神武,也難保不會有漏網之魚!將我的頭顱砍下來掛在城門口沒關系,但草民保證,不出三日,滿京城都會知曉,郢王府的側妃是勾欄瓦舍里的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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