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茂之剛開始納妾的時候,楊氏起初因為心里接受不了,還去找林芙哭訴過,林芙雖然也跟著勸了兩句,但到底是說不到楊氏心里頭。
直白點,就是林芙再怎么勸,楊氏都覺得她不能感同身受。
此后,楊氏每每看見林芙,心里都要嘆一句真是好命,這么些年,她也就生出了程煜一個帶把兒的,竟然也能讓程國公十年如一日地迷戀她。
說到底,她賢惠了半輩子,還主動把自己的陪嫁女使給程茂之抬做姨娘,到頭來還是不如有張好臉蛋來的有用。
都說以色侍人最是下等,遲早色衰而愛弛,可在楊氏看來,若是能與林芙換張臉,讓她少活十年她也是肯的。
不過還好楊氏這人不是個渾的,即便是性子合不來,但仍是把林芙當作是一家人,只不過是私下里來往的少一些罷了。
通常沒有什么大日子,她基本不和林芙照面。
楊氏在見過老夫人后,就牽著手里的小兒子允哥兒坐到了林芙邊上。
林芙笑著摸了摸允哥兒的下巴,然后道:“這允哥兒長的和二弟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一提起孩子,楊氏就暫時把看不慣林芙的心思拋在了一邊,嘰里呱啦地就開始說了起來,她板著臉道:“大嫂不知,允哥兒這孩子現在實在可惡,前兩日竟然在屋里登高,不聲不響地開了盒子,撕了我一張地契!”
一邊說,楊氏又瞪了允哥兒一眼,“若是你再犯這樣的錯,下次你爹給你求情也沒用。”
允哥兒一聽,嚇得直接趴到了林芙懷里,奶著嗓子喊,“大伯母救命,娘是個母老虎!”
林芙一聽,沒忍住,撲哧就笑了出來。
楊氏擰著他的耳朵,“你這個潑猴子,怎么就不知道跟你大哥學學!”講心里話,她雖然酸林芙好命,但對程煜她還是極為欣賞的,小小年紀就有了大將之風,好似一看見他,就能看見程家一脈未來的興衰一般。
程家有如此兒郎,想必定會圣寵不衰,前程似錦。
“二妹,你這可真的太著急了,煜哥兒這么大的時候,我那些脂粉都被他扣出來玩,抹了一被褥,還敢沖我傻樂,當時我年輕,氣得也打了他的屁股。可現在尋思起來,這哪是他們不懂事,這分明是我們做母親的糊涂,孩子這么小,這些事他們長大了自然就都忘光了,若是換了現在,我得了這么個寶貝兒,定會由著他鬧了,不然以后,等看的都是他們的背影,就該后悔了。”林芙一邊拍著允哥兒的背脊,一邊道。
都說當了娘的人心定會跟著軟,林芙這么一說,楊氏的眼眶就跟著紅了,她瞬間想到了林芙前陣子小產的事,心里倒是又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滋味。
“大嫂,我娘認識個婦科的圣手,若是你還想再要一胎,不然我找個機會讓她來看看?”楊氏用手遮住嘴,趴在林芙耳邊道。
林芙拉過她的手,沖她笑道:“我這身子是不能生了,還是妹妹多生幾個,到時候我去妹妹那里抱孩子玩。”
林芙的嗓子柔,說出來的話也是柔中帶情,就在這一刻,楊氏仿佛懂了程國公的心思,如此佳人,怎能不讓人憐惜?
楊氏輕咳了兩聲。
她余光看到門口緩步過來的郢王和安茹兒,連忙道:“大嫂,郢王殿下和茹兒一同來了。”
林芙應聲回頭。
安茹兒今日穿的倒是格外素凈,就連簪子都放金飾,用的都是玉珠子。說來也怪,郢王不在的時候,安茹兒總是給自己打扮的十分艷麗,生怕別人看不起她一般。
但只要郢王肯與她站在一處,她反而就不再需要那些華貴的裝飾了。畢竟一個受寵的郢王妃,就是身著素衣,也不會叫人瞧不起。
郢王一來,屋里的人便都起了身子,就連老太太也不例外。
郢王上前叫程老夫人免禮,又拿出了壽禮,說了賀詞。
如此一來,程老夫人看安茹兒的臉色就都變了一些,自從安茹兒在程家用了心眼兒以后,程老婦人便有些不喜她,畢竟郢王妃的位置,她本是給曦姐兒留著的。
但今日一過,勢必要變了。
雖說老太太嘴里嚷著一切從簡,但她心底里仍是講究排場的這么個人。
這場家宴有了郢王前來祝壽,便是給她的額上貼了光。
寒暄過后,彼此都坐了下來。
這時三房的女使們突然忙活了起來,她們說,三爺最近出了遠門回不來,特意派人送了各種稀奇的果品,就其中脫了核的荔枝,就裝了滿滿一大捧盒。
老太太笑道:“老三慣是會弄這些個稀奇的玩意兒,快,琳瑯,把這些個果品都直接分了碟子,擺上來吧。”
安茹兒和郢王坐在了林繡的左側,正說話間,林繡悄聲在安茹而耳邊道:“你怎么爭寵我不管,但你斷不可害煜哥兒,那是你表弟!”
安茹兒臉色慘白,佯裝鎮定道:“娘,你說什么呢!”
“你明白就好。”林繡道。
等吃的差不多了,程煜突然起了身子,“祖母,孫兒特意從外面請了個雜戲班子來給祖母賀壽!是祖母最愛聽的紅堂曲。”
老太太笑的正是開心,連忙道:“那快請進來。”
就在程煜剛跨出院子準備吩咐下人的時候,突然從身上掉下來一個嫩粉色的荷包。
這種顏色,一看就是女兒家用的。
老太太一愣,見程煜還未注意道,連忙叫一旁的琳瑯趕緊去將那荷包撿回來。
男子身上揣著女子的荷包,其意不而喻。
程老夫人將荷包攥在手里,往后伸了伸脖子,翻來覆去地看,最后才看清這蘭花一旁繡著小小的唐嫵二字。
老太太掰著手指頭想,李家,劉家,王家,英國公家,武安侯家,哪家也沒有姓唐的呀。
趁著程煜出去的功夫,老太太對著林芙道:“林氏,你可知京城有哪戶人家姓唐?還有,這煜哥兒的心事兒,你可曾注意過?”
剛剛程煜落在地上的荷包,林芙自然也是看見了的。
她笑著回道:“上頭可是繡著女兒家的名字?”
“是呀。”老太太點點頭。
林芙笑道:“那一會兒等他回來,老太太親自問他便是,兒媳被他瞞地死死的,只怕是什么都不知曉。”
郢王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茶。
安茹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煜哥兒,是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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