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潤好聽的七個字,塵埃落定。
金烏的臉色沉下來。
朱厭和烏蘇上前,無聲震懾,才將人運出礦山的狻猊感應(yīng)到了這邊對峙的情形,它化為本體,騰云而上,同為頂級兇獸,它雖年幼,但骨子里的高貴讓它面對誰都有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狠勁,除了南柚,其他的人,誰也不曾真正放在眼里過。
“來的人還挺多。”金烏盯著狻猊看了兩眼,也有點心動的樣子,但很快就果斷的打消了念頭。
同為血統(tǒng)頂級的兇獸,它們都有屬于自己一脈流傳的秘法和傳承,他再心動,也不可能讓狻猊去學(xué)金烏術(shù)。
“罷了。”金烏突然擺了下袖子,換了副悲憫的嗓音,背著手走了兩步,看著下方被夷為平地的山脈,嘆息一聲,道:“此次貿(mào)然出手,實為無心,卻連累許多凡人失了性命,小老兒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接下來的幾日,便都跟著兩個小娃娃,該負擔(dān)的損失就負擔(dān),該出力的地方便出力,如何?”
他一頭實力不菲,成名萬萬年的金烏,真要跟在南柚身邊,也不能強硬攆走。
更遑論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原本算是微服出巡,現(xiàn)在這么一鬧,烏蘇現(xiàn)身不說,還引來了一頭不怎么在乎臉面名聲的金烏,南柚一個頭兩個大。
夜闌人靜,月落星沉。
南柚處理完事情回到院子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很晚,檐角樹梢頭,掛著一串串的孤燈,照出一條條通向各院的小路。
她沒有睡意。
布著水一樣波紋的庭院里,吊在柴火堆上的茶壺咕嚕嚕冒著小小的水泡,聲音帶著某種節(jié)奏感,在靜謐的空間里,任何微小的動靜都被放大了數(shù)倍,再落到人的耳朵里。
她對月站著,小而細長的影子印在碎石小道上,良久,她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紅色珠子。
一股無形的波動散發(fā)出去,將整座院子保護住,同時,也在巧妙規(guī)避暗中窺探的視線。
“終于沒了。”荼鼠從狻猊的背上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它拍了拍胸膛,警惕地探頭探腦。
“右右右右。”半刻鐘之后,等大家徹底確定沒了那種被窺伺的感覺,荼鼠突然有點興奮地跳到石桌上,兩只小爪子抱著往前傾,道:“它在你身上呢。”
南柚嗯了一聲,軟軟的疑惑的語氣。
荼鼠干脆伸出爪子,夠著她的衣角,示意她往下看。
南柚低眸,瞳孔里映著一根不知何時輕輕纏繞在腰身上紅色綢帶,還松松垮垮的打著一個別致的結(jié)。
“這是,我早上說的寶貝。”荼鼠吱了一聲,有些開心的模樣,“它不想跟著那個老頭。”
能夠神不知鬼不覺躲開金烏的探視,又讓南柚和身邊人毫無察覺的東西,確實無愧于這一聲寶貝。
再退一步想,這還是它沒有惡意,若是它有心想要傷害南柚,如此手段,根本防不勝防。
像是知道大家在想什么,荼鼠捎了捎頭,支支吾吾半天,才交代清楚了事情始末。
身為能夠感知天地靈寶的異獸,自然也有和他們溝通的術(shù)法,今日這根紅色的綢帶,遠遠跟著南柚的時候,荼鼠就感知到了。
“……它的作用不是打架,心無惡念的時候,有藏匿屏蔽氣息的能力,它要是想傷害右右,今日根本近不了右右的身。”觸及孚祗清冷的眼神,荼鼠身子抖了抖,有些委屈地解釋。
南柚將那根紅綢解下來,攤在手心里,觸感比星界王宮頂級的天蠶絲都要順滑,像是流水一樣,能從指縫間瀉下,垂落,隨著風(fēng)微蕩。
“它喚什么?有什么效用?怎么毫無動靜?”南柚仔仔細細觀察了幾圈,但并沒有從腦海中尋出對應(yīng)的印象,索性不再深究,側(cè)首問荼鼠。
“它叫相思綢,聽說能夠在心心相印的兩人之間建立微妙的聯(lián)系,現(xiàn)在不動是因為它被金烏連著追了十幾日,一絲氣力都擠不出了,最近一段時間,靈識都得縮回本體內(nèi)沉睡,休養(yǎng)生息。”荼鼠慢吞吞地將自己知道的東西說出來,盡量表達清楚,想讓南柚聽明白。
南柚在心里默念消化完這段話,眼眸微亮“可以當(dāng)做禮物,送給父君和母親。”
荼鼠見到她開心,也跟著笑彎了眼,連連點頭,拿冰涼的小鼻尖去蹭她的臉頰。
突然,白日里累慘,一直趴在石桌旁軟絨絨墊子上休息的狻猊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懶洋洋,一副想說話,又實在不想開口的樣子。
“姑娘,烏魚來了。”孚祗從院子里高大的樹冠頂上眺落,動作輕盈,像是一片飄葉,也像是一尾云燕。
南柚抬眸,疑惑地嗯了一聲,低喃自語“這才幾日,怎么來得這么快?”
片刻后,樺引著烏魚從小偏門里鉆了進來。
“烏魚哥哥。”南柚有些高興地朝他招手,小臉上的笑意一如往常,沒有想象中的疏遠冰冷,也沒有怒意質(zhì)問,她站在橘黃古燈下,比星辰更耀眼。
四目相對,無形之中,像是有什么東西悄無聲息變化了,又一陣恍惚的清醒,覺得什么都沒變。
她還是她,他還是他。
烏魚得到消息后,是趕著過來的,幾日幾夜的行程,他眼睛都沒閉一下。
滿腦子都是他的父親,和她。
還有正在被王君大刀闊斧整頓的烏家。
這些人,這些片段,一幀幀在腦海中閃過。
良久,神情疲憊,稍顯狼狽的少年笑了一下,啞聲喊她“右右。”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