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點頭,“嗯”了一聲之后說道:“待你想好了再與我說。”
溫明棠點頭,瞥了眼那迷霧深處的紅粉燈籠,收回了目光。
自迷途巷回來之后,溫明棠未再跟隨在眾人身側,將手中燈籠里那走了一趟,燒的只余一半的蠟燭吹滅之后,便回后院歇息去了。
一夜好眠無夢,第二日天蒙蒙亮,洗漱一番過后出了后院,同紀采買、阿丙、湯圓以及幾個分到早起取菜肉活計的雜役匯合之后,眾人便去了衙門前頭等內務衙門送來的菜肉。
經由大堂,看到和衣躺在幾個蒲團之上,臉上還蓋著幾本書冊,睡的正香的劉元、白諸等人時,眾人都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放輕了腳步,待走過大堂之后,眾人方才拍了拍胸脯,小聲道:“大人們還真是幸苦呢!聽聞昨晚又有案子了?吳步才那屋子里的燈眼下還亮著,想是亮了一整晚,眼下天亮了,卻忘記要滅燈了。”
溫明棠點頭說道:“是昨晚幾個酒鬼報的案。”至于具體什么案子,溫明棠沒說。
雖然同在一個衙門里,可案子什么時候該說,什么時候不該說,最先開口的總不該是她這個廚子。
走到大理寺衙門門口等了會兒,便等來了內務衙門送菜肉的雜役,卻不是常見的馬雜役,而是個新面孔。正當溫明棠等人以為內務衙門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將馬雜役也牽連進去之時,紀采買上前同那哈欠連天的雜役打了聲招呼,問道:“今日怎么是你?”
那眼底還有深深的眼圈未消,哈欠連天,明顯一副并未睡醒模樣的雜役則道:“他昨日去城外踏青玩的太瘋,一不留神落了水,雖說及時換了衣裳,可還是發熱了。是以告假了。”
紀采買恍然,道了兩句‘看來玩起來也要注意腳下’云云的之后,便對那雜役問道:“那你呢?怎的哈欠連天的?”
這話一出,那沒什么精神的雜役就笑了,看得出這問題提起了他的興致,可大抵因著那身體實在太過疲累,即便明顯提了提興致,卻還是一副強撐起精神的模樣,他手握空拳,一手搭在紀采買的肩頭撐著自己的身體站立著,一手捶了下紀采買道:“我嘛,除了好那口還能做什么去?你懂的!”說著目光瞥向一旁的湯圓與溫明棠,看到溫明棠時,眼睛頓時一亮,問道,“這二位……”
話還未說完,紀采買便‘咳’了一聲,打斷了他的問話,說道:“這是我們溫師傅,你先前問過的那個。”
一聽這話,這人“哦”了一聲,露出一副了然之色,而后說道:“難怪呢!嘖嘖,怪不得啊!”感慨了兩句之后便朝紀采買抱了抱拳,道了聲“我先走了!還要趕著去送菜肉!”說罷便坐上驢車離開了。
雖說這人前后并未做出什么失態之舉,可經由這一出,他話語中的‘好那口’是什么意思,眾人已然明白了。
待那人離開之后,最好湊熱鬧的關嫂子便忍不住問道:“這人干什么去了?嘖嘖,那副一瞧便被掏空了的模樣可是去那煙花地里睡婆娘去了?”
這話一出,紀采買便嘆了口氣,說道:“便是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他用自己的銀錢尋暗娼也是自己的事,與我等無關的。”說著,瞥到一旁關嫂子等人臉上仍未褪下的興奮與那看熱鬧的神情時,他咳了一聲,叮囑眾人,“家里若是沒銀錢也經不住這般沒日沒夜的尋暗娼的,你等莫去惹他,他幾個兄長都在內務衙門里做管事呢!”
雖是敲打了眾人一番,讓眾人莫要多管閑事。可后頭這話一出……顯然也不用眾人打聽了,紀采買已將能說的都說了。
溫明棠想起昨日見到的迷途巷夜霧里搖晃的幾盞紅粉燈籠,再看方才那坐在驢車上哈欠連天的雜役,沒什么精神,立在那里還要搭著紀采買的身體方才能撐著站穩,不由暗自心驚:那雜役瞧著也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卻連站穩都費力,身體真真是被掏的夠徹底的!
當然,這也只是個尋常小插曲而已。倒是昨日幾個小吏吃臭豆腐吃壞了肚子一事勾起了眾人腹里的饞蟲,紛紛表示自己也想嘗一嘗那街頭小食臭豆腐了。當然,他們想吃的不是臭了的,酸了的,壞了的臭豆腐,而是正兒八經能吃的小食臭豆腐。
這事自是要放到午食過后的空閑時候才能去做的了,大早上的大理寺里做活的眾人都忙得很,先是忙著做朝食,待眾人吃完朝食之后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其余眾人則要將午食同暮食的菜肉提前洗了、切了、備好,如此下午方才能騰出空檔來歇息。
溫明棠這里正忙著備朝食,那廂的林斐卻是方才回了府。
雖說林斐是夜半離開的,可家里有什么動靜,待鄭氏等人早上睜眼時,也早有下頭的人過來稟報了。
夜半離開的家門,早上回的家,按說自己見到的當是個疲憊不堪的次子才是。
可侯夫人鄭氏看著面前林斐雖頭發有些散亂,顯然一整晚并未梳整,可那面上卻并未露出幾分疲態,同歇了一整晚的自己一樣精神奕奕,不由奇道:“阿斐,你整夜未睡?”
林斐搖頭,目光清亮的回道:“忙完已至亥時了,想著回府的話還要叨擾一番,折騰出不少動靜,將大家都驚醒,便直接在大理寺里和衣歇著了。眼下回來是為了洗漱一番,換身衣裳再去衙門。”說罷這話,林斐卻是并未立刻轉身回院子換衣裳,而是遲疑了一刻之后,對鄭氏說道,“母親,兒有一事想請您幫忙。”
鄭氏瞥了眼林斐,道:“親母子的,還有什么請不請的?你直說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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