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終日打獵,卻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反被雁琢了眼。”一個鄉紳冷笑了一聲,喝道,“眼下拉長安府、大理寺這等不相干的衙門介入其中,也不知能不能叫這局棋更亂。”
“都是披紅袍的,手腕當也不差!”童正咳了兩聲之后,說道,“我等的心思被他們看穿多少都未可知。”
“看穿又如何?水面下之事只要未曾浮上水面,就輪不到他們管!眼下水面上的,只有你那死去的兩個新嫁娘,嫌犯也抓了,是你才娶的這個新嫁娘?!逼渲幸粋€鄉紳沒好氣的說著,斜眼看向童正,“一娶三個新娘都出事了,童公子……怕是有些克妻!”
“我克多少妻都不愁娶不著妻!”童正提起這個,不以為意,“看他娶我母親,被我母親同外祖這般提防,我才發覺其實娶個小門小戶的女人也不錯,我手頭隨便露出一點,她們都是感恩戴德的,愿意為了我肝腦涂地的賭命,雖死不悔。若是換個我母親似的女人……那便是做夢了!”
這話一出,屋內又響起了幾聲笑聲,有人說道:“你這般一說……好似還真是如此!你母親這等女人,出工不出力,冷眼旁觀都算好了,指不定還想著要分一杯羹呢!”
“那些小門小戶的女人雖比不得我母親自帶萬貫家私,看著好像什么都沒有,卻正是因為什么都沒有,才好收買,讓她盡心竭力的辦事?!蓖f道,“便是自帶萬貫家私,摸不到的,也等同沒有。既如此,年輕時娶幾個小門小戶的女子為我賭命擋災,待到這些災都擋過去了,便正兒八經的娶個帶萬貫家私的富戶之女,生兒育女。左右我眼下年歲不大,耗得起!”
這便是童正心里的真正打算了。
看著童正那張清秀的臉,不得不說,錢財加相貌清秀這兩點,讓這位鄉紳公子想娶個富戶之女也并非什么難以辦到之事,要知道,這里可是長安城,整個大榮也沒有哪個地方能比這里匯集了更多投胎投的不錯,又天真單純的富戶之女了。
更何況……想起先時打聽到的那些事……
“聽說你原來名字喚作童政,后來才改了名的,”有鄉紳摩挲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看向童正,說道,“你爹又叫童不韋,莫怪我等多想,實在是你外祖名喚劉寄,早些年那些老到走不動道的劉家村老人還未死絕時便瘋傳你外祖本是寄養在你那曾外祖外室那里的,你外祖非但不是你曾外祖的血脈,甚至都不定是那外室親生。你家家風如此,血脈一貫不清不楚的,不外乎我等多想了?!?
“這個……我不知道,不曾問過外祖?!蓖龑兹颂峒白约撼錾碇乱琅f不以為意,笑了笑道,“至于我,只知曉是我母親生的,其他的便也不知道了?!?
“你家這家風……”有鄉紳聽到這里,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童正那張清秀的臉,同左右鄉紳對視了一番,皆心照不宣的笑了兩聲之后,又點頭道,“我等先時還道那位大人怎會主動出手,后來才知道是這個緣故。”
“可事實真相究竟如何,我與童不韋都不知道。”童正說道,“再者,那位大人膝下子嗣不少,哪里缺兒子了?”
“那倒是!”搭話的鄉紳想到這里,摩挲著胸前的玉珠算盤點頭道,“物以稀為貴,兒子多了……也沒什么兩樣。”
“我也知道自己即便真是那位大人的子嗣,也賣不上什么價錢?!蓖f到這里,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這些年身子骨不好,喉嚨里總卡著痰,雖不至于要了命,卻也不甚舒服,“不過我母親當年這一番風流賬倒是間接幫了我一把,若不然,我眼下這個人還在不在都不好說?!蓖f道。
“父子之間如此算計……”一眾鄉紳聽到這里,忍不住搖頭,“何必?”
不過眼前這位若當真是那位大人的子嗣,哪怕不被承認,待借小戶之女擋完災之后,再想娶個帶萬貫家私的富戶之女,也更容易了。
沒辦法,攀附的這顆大樹樹干委實是太粗了!哪怕大樹不承認,且指不定與那大樹并無甚干系,卻也多的是人想上前攀附賭上一把。如此一想……他那母親不愧是劉寄這等謀奪旁人家私之人教出來的,便是風流,也知道選擇用處最大之人。
即便童不韋知曉這位童正的出身有問題,也不敢如何,只能有石入口,有口難,摁著頭也要認下這個兒子的。
這般一想,想起童家大宅中的秦王東巡擺件,再想起那些民間野史的呂不韋、嬴政的小道故事,更覺耐人尋味。
野史自只是聽個樂的,不過童不韋、童正之事實在是很難不叫人看些個樂子出來的。
那劉寄父女委實是知曉如何給童不韋添堵,讓他有口難的。
“我母親其實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誰的種,卻知曉給我取這個名字最好。不管如何,童不韋都不敢輕易對我下手了,”童正說道,“這般一想,或許沒有這筆風流賬,我反而不定能活下來?!?
沒有這筆風流帳……那便是童不韋的親子,同那位大人沒關系了。如此……就算是親子,想到他家的家風,以及童不韋在外頭也不知藏沒藏了人,一眾鄉紳覺得好笑的同時卻又……深以為然。
這劉家的家宅眼下上頭掛了個童家的匾額,雖說童正也姓童,可姓童的未必只有他一個,劉寄父女已去世,這家財往后會不會分到外頭去還當真不好說。
“于母親而,我這般……雖然難免被童不韋算計、針對以及起疑,可劉家的家財當是能保下來的。”童正說道,“我外祖將我母親當男兒養是有理由的,至少母親在保全家財之上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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