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聽了頓時一陣默然:“看大牢的獄卒相中了關押在牢里的女犯這事……真真是叫我不曾想到的。”頓了頓,又道,“大抵是我看過的話本子還是太少了,沒見過坊市上有這等話本子呢!”
“有也成禁書被朝廷封禁了。”溫明棠說道,“此事事關重大,可不能胡亂開了這個頭!”
“那聽起來果真是大事呢!”阿丙聽幾人說罷之后,卻是松了口氣,拍了拍胸脯,說道,“送姜茶那日我便覺得不妥當,可又怕告狀什么的會惹的那洪獄卒不痛快。原本還想著要不要說來著,恰巧碰到了出恭去茅房的魏寺丞,便將這事告知了魏寺丞。魏寺丞當時還夸我做得好,說此事他自有主張,讓我莫要操心了,叫我該干甚干甚就好了。”
一聽魏服知道了,紀采買與溫明棠也松了口氣,復又開始聊起了手頭正在做的菜來。
今日的米飯是用了那江米與尋常白米一半一半混勻了煮的,顯然這份“冬去春來飯”所需要的米飯口感是要有些許糯意的。
溫明棠將米飯倒入砂鍋中端上鍋蒸煮之后,又同湯圓與阿丙介紹起了這邊炒制物什時會用到的食材:“‘冬去春來’四個字指的便是所用到的食材了,冬去的食材咸肉要用這等沒有煙熏過,摸起來半干的,將其切成小丁,臘腸則選曬到半軟摸起來濕潤的,切成片……”
“春來則是指的如今正當季的食材,”溫明棠說著,指著那些用到的食材,詳細說了起來,“春筍選這等黃而不綠,能掐出水來的,去皮之后切塊,焯一遍水能去除澀味,食起來也更鮮嫩;豌豆便要這等帶殼現剝的,更為新鮮;春韭選肥嫩的切成段,聞起來更香;土豆就選帶皮水嫩的那等,連皮煮熟了之后再剝皮,如此土豆的香味就更為濃郁了……”
“真是好個冬去春來飯啊!”
幾人正說著用到的食材,冷不防一聲贊嘆自一旁響起。
這聲音聽的溫明棠等人皆是一愣,抬頭看向負著手正往這里看來的虞祭酒,見他一邊用目光一一掃過面前砧板上用到的一眾食材,一邊點頭嘆道:“不止名字有意思,食材也如此講究,一聽便是個好食的!”
回過神來的溫明棠等人自是立時喊了聲“虞祭酒”同他打了招呼之后便開口問了起來:“祭酒今日早下課了?昨日暮食時不是說了今兒晌午有課么?”
昨日虞祭酒特意同溫明棠與林斐打了聲招呼,說想要將那日聽到的楚漢相爭的故事同那些國子監里的學生講上一講的,因著想說的課是從他二人的談話中來的靈感,是以特意提前打了聲招呼。
沒成想到了今日,這場虞祭酒本鄭重對待的課卻是沒有上完。
“不講了!懂得自然懂,不懂得,說多了還會惹人煩。”虞祭酒說著嘆了口氣,而后重新看起了砧板上擺著的那些食材,說道,“我提早下課,不止不會惹人煩,學生還高興,皆大歡喜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幾人聞也笑了,沒有再問這些細碎事,而是又重新看起溫明棠做菜來。
米飯入砂鍋蒸煮之后,溫明棠便另起一鍋開始炒菜,在素的菜油中又加了些豚油增添香味之后便放入臘腸與咸肉開始翻炒,冬去的食材翻炒過后便輪到春來的食材了,待將炒制的差不多的各類食材鋪上米飯之后,又燜上片刻,出鍋前翻拌一番,撒上春韭,重新蓋上蓋子,于鍋邊淋油,燜一燜鍋巴,如此一份冬去春來飯便做好了。
因著早下課,幾乎將溫明棠這冬去春來飯的做法看了個全的虞祭酒看罷之后便道:“看起來同那煲仔飯大同小異,卻不知這味道食起來如何。”
雖說此時還不到食午食的時候,虞祭酒卻是來了興致,也顧不得旁的那些還未上的菜了,而是干脆端了食盤直接領走了一份燜飯,而后便將那冬去春來飯端到了距離最近的食案邊坐了下來。
見此時衙門里的一眾雜役還在手忙腳亂的擦拭著食案,虞祭酒正想問一句今日怎的到這個點還在忙著擦食案來著,那廂的紀采買便將阿丙二哥阿乙的事說了一遍,虞祭酒這才恍然:“原來是財帛動人心,惹的大家無心做事了!”
紀采買等人點頭,還不待說話,便見虞祭酒又輕笑了一聲,搖頭道:“動人心的可不止財帛,還有美色!若不然,你們那看押犯人的獄卒又怎會犯錯?”說著打開了砂鍋的蓋子,聞著那燜了片刻之后,尤香的冬去春來飯贊了句“真香”之后,又道,“方才過來時看你們那幾個寺丞在同刑部的那位張大人交涉著什么轉讓嫌犯的事,說什么本是花魁什么的,我還當什么事呢,聽你們在說那洪獄卒的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這種事可拖不得,難怪那幾位寺丞這般急著要將人轉走了。”虞祭酒說著,一邊用勺子翻拌著那燜出鍋巴來的冬去春來飯,一邊低頭食了起來。
……
這廂的虞祭酒已食上那冬去春來飯了,那廂的劉元、白諸同魏服三人卻是臨近午時,還需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同那位刑部衙門的大人張讓交涉著將溫秀棠轉走之事。
“我還當什么事呢,既是與我等眼下聯合在查的常式案無關之事,叫我來做甚?”張讓很是不滿的對三人說道,“這獄卒如此沒輕沒重的,竟是饞上那什么牢里關押的花魁娘子的美色了?”
被張讓問到的劉元等人也只能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點頭道:“去問定是不肯承認的,除非抓他個現行,好名正順的尋到錯處將那獄卒辦了。不然定是矢口否認的!”
“是啊!”張讓聽罷之后,亦跟著點頭說道,“除非這二人偷情茍且時被抓了個現行,否則不好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