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更令陸夫人對平安的身份生出了幾分好奇,聞忍不住問道:“你父親究竟是何人?”說到這里,自覺自己問的有些多了的陸夫人又擺手道,“若是不便多提那便不要說了!”
原以為平安不會回答自己了,沒成想,那廂的平安只略略思索了片刻,便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笑著回她道:“家父姓劉,名三青!他說他被卷入其中已是迫不得已,盼我能平安脫離這些貴人的權勢紛爭之中,再也不要牽扯入其中了!”
劉三青啊!陸夫人頓時恍然,終于明白了過來:難怪這小廝同自己一行人一樣,來侯府的時機來的如此湊巧呢!原是早已定好了。
“家父還說了,牽扯其中的貴人倒也不盡是惡人,有些是貪圖權勢,有些卻是握有權勢的同時心里還是有些大義同理想的。”平安說到這里,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道,“可這些,我等的腦子不夠用,握不住的東西便不要去瞎摻和了,不能幫忙不說,反而還盡是添亂!”
“家父生有過目不忘之能,一直自覺自己是個難得的聰明人。可他不慎牽扯入其中,只是站在潭邊往里頭看了一眼,便覺得頭暈目眩。費盡全力謀劃,也只能為我等謀劃一個平安脫離罷了!”平安說道,“所以,他將我送至公子這里,待咸陽新舊事一了,便讓我即刻離開,剩余的,交給公子便好了!”
聽他提到了“公子”二字,又想起偏執的兒子有涯耿耿于懷的天賦,陸夫人嘆了一聲,道:“二小姐家這位公子確實是人中龍鳳啊!”
聽陸夫人這般說來,平安再次咧嘴一笑,點頭道:“家父也說公子不凡,不知他能不能把握的住。不過這些,便不是我等該操心的了!”說著手里的馬鞭一揚,甩手一鞭子甩了出去:“走!報官去!”
比起茜娘等人的種種謀劃,這里即將報官的二人面上的表情是喜悅的,不知是不是被平安快樂的情緒所影響了,連帶陸夫人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報官去!拿回最后屬于自己的那三間宅子,而后……便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
于大理寺眾人而,陸夫人的突然報官顯得猝不及防,甚至連牢里的邢師傅一時間也都未完全回神,待回過神來之后,他驚的一下從牢床上坐了起來:“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讓娘去?她……”
話還未說完,便被前來告知他這一消息的劉元打斷了。
“她怎么不敢?你看這么多年,你那便宜阿秭幾時出過頭?頂過事?”劉元沒好氣的說道,看著面前發牢騷的邢師傅,他越發覺得這茜娘同邢師傅二人真真是只有在對方的口中才是最真切的模樣了。
“本是懶得來了,既正巧經過了,便來告知你一聲,”劉元說著,不等面前的邢師傅開口,便又繼續說道,“不過你那推崇備至的常大人也不能算是算錯了!”
“告官的是陸夫人不假,”劉元說道,“不過茜娘連同她那女兒女婿,除了最小的一對外孫外孫女之外,盡數都被官府帶走了!”
一席話說的邢師傅完全懵了,看著眼前被常式當成棋子下了這么久的邢師傅全然摸不透其中的狀況,劉元忍不住再次搖頭:這般不明白的人,怎會妄想著想如常式一般掌控權勢的呢?
“陸夫人到京兆府告官是想要拿回嫁妝的,”劉元說道,“她選在正午時分敲了京兆府前那只鳴冤鼓,又只道是拿回嫁妝這等小案子。”
“你當知曉,正午時分,閑著無事的百姓最多,殺人放火這等案子雖說驚人,可于百姓而,這等謀奪嫁妝的家長里短之事才是他們最聽的明白,也最感興趣的。”劉元說道,“京兆府尹那里一開始不知其中底細,便開門公開審了這樁案子!”
其實京兆府會開門審案也不是料不到的。靜太妃一系列舉動即將引來集市轟動之事京兆府早有預料,到時少不得沖擊京兆府尹的政績。是以,此時京兆府尹正為了即將到來的麻煩多積累些政績墊底,近段時日,當著百姓的面開門審案,樹立“清官”形象之事京兆府尹可沒少做。
這次面對陸夫人的嫁妝案,京兆府尹本也是打算樹立一番“清官”形象,助人拿回嫁妝的,卻沒想到這大門一開,竟引來如此轟動。
“午時開的衙,不到半個時辰,京兆府衙門前便已連下腳的地都沒有了!”大理寺辦公大堂中幾個奔出去看了一番熱鬧回來的差役對大堂中的眾人描述著當時的情形,“那京兆府尹全然沒想到陸夫人竟給他來了這么大一個驚喜,臉色當即就變了,可家長里短的小事百姓聽得多了,似這等放火燒衙,甚至還牽扯到’人肉包子‘這等市井傳聞出處的案子還是頭一回聽說!在場的人多的京兆府那些個差役又怎么驅逐得掉?”
“那京兆府尹當時全然是弓被架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另一個差役說道,“沒想到那位陸夫人越說越是驚人,連放火燒衙的幕后主使是昔日南衙的張家長子同興康郡王府那位小縣公的事都說了出來!”
“我等看了一番,周圍百姓確實不少,但各個衙門的同僚,各家的探子之流更多!”差役說起這些來,還在不住嘖嘴,“當然,看陸夫人要嫁妝這等事在如此大事面前反而顯得不值一提了!”
“京兆府尹當時那臉色喲,嘖嘖嘖!”差役說到這里忍不住嘖嘴,“我都沒見過那位大人臉色這般難看之時!”
“哪個衙門的官員突然碰到這等事臉色能好得起來?”白諸聽到這里,搖了搖頭,轉向一旁的魏服,問道,“劉元呢?”
“去牢里通知刑有涯了!”魏服說道,“不過這不是他自作主張,是林少卿的意思,說是告知他一聲,這官確實告了,卻不是他以為的茜娘告的官,而是陸夫人親自出面告的官。”
“還真好意思!”白諸嘆了一句,問魏服,“那茜娘等人呢?”
魏服看了他一眼,道:“被刑部帶走了!”頓了頓,不等白諸開口,又搖頭道,“這么大的事,張家同興康郡王府怎么可能放任他們在外頭亂晃?那一對五六歲的孩子還是看在靖云侯府的面子上沒有帶走的,算是給侯府一個交待了。”
“那這幾人的境遇怕是還不如告官的陸夫人呢!”白諸說道,“至少她在京兆府告的官,便是收監也只能在京兆府大牢。且眾目睽睽之下,她露了面,那么多人見到了,京兆府尹哪敢亂來?況且就陸夫人那藥石無醫的身子骨……她此時又站在風口浪尖上,若是在京兆府尹手里出了事,那京兆府便是生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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