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暮食將近,衙門門口陸續來了不少送飯食的家眷,同往年要發幾聲牢騷,抱怨幾句“一年到頭不得歇”之類的話語不同,今歲的家眷送飯送的沒有半句怨,有些更是幫著帶了鋪蓋過來。
衙門前人來人往,說話的人不少,可不知為何,這明明熱鬧的一幕,氛圍卻莫名地讓人覺得壓抑。
梁紅巾拉住韁繩,停了馬車,問坐在她身旁的溫明棠:“你們衙門可是發生什么事了?”
溫明棠抬頭,對上她的眼睛,輕聲說道:“方才路上行人一直在議論的,昨夜摘星樓墜樓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大理寺卿趙大人。”
這話一出,驚的梁紅巾險些沒丟了手里的韁繩,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這……這莫不是玩笑……”
溫明棠搖頭,拍了拍她的手,道:“不是玩笑,是真的。”
梁紅巾倒吸了一口涼氣,半晌之后,喃喃:“難怪整個衙門那般壓抑呢!查人命案的衙門,在案發現場看到的竟然是……這不就似是治病救人,每每只在病危時出手的大夫看到躺在自己面前的竟是自己身邊的親人、朋友一般么?那等感覺……”
溫明棠點頭,沒等她把話說完,便接話道:“我一個公廚師傅都有些受不住,更遑論他們?”她聲音低了低,又嘆了口氣,說道,“我等進去吧!莫擾到他們,害死趙大人的兇手……他們一定要找到的,否則怕是一輩子都過不了心里這道坎了!”
梁紅巾“嗯”了一聲,將馬車轉至側門的車馬門,在門外敲了好一會兒,門房才來,開門看到她們時,朝她們打了聲招呼,解釋道:“方才還以為是聽錯了,畢竟老袁走后,新的車夫還沒來……”
梁紅巾聽到這里,心里更是酸澀:方才在來的路上,明棠丫頭已將老袁的事同她說了。想不到短短數日的工夫,大理寺竟一連沒了兩個人,還皆是突然就沒了的。
看著面上帶著淡淡悲戚之色的門房,幾人一時間竟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怔怔的站在原地,待到回過神來后,門房搖了搖頭,替她們將馬車牽了進來,復又關了門,顫顫巍巍的回去了。
那背影瞧著莫名的有些蕭索。
“若是年歲大了,生病了,雖然傷心,但心里總有些準備,”梁紅巾嘆道,“可這兩位都是突然沒了,老袁是因公出的事,這趙大人……”
“還不好說!”溫明棠同梁紅巾坐在馬車上向馬房行去,說道,“當時我也在場,甚至我還……親眼看到了趙大人的墜樓,”說到這里,溫明棠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頓了片刻之后才再次開口說道,“和趙大人當時在一起的是幾個朝中的官員,我雖不認得,但來頭應當不小,且過后還特意奔下來翻動趙大人的尸體,有欲蓋彌彰之嫌……”
“那還有什么好查的?八成是心里有鬼!這群人就是兇手!”梁紅巾聽到這里,忍不住氣憤道,“既有人證,怎的還沒聽到有什么進展?”
“查案要講究證據,畢竟定誰為‘兇手’便是一條人命的事,馬虎不得。”溫明棠說到這里,擰了下眉,想到昨夜離開時林斐讓差役去搜幾人的身,也不知結果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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