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元月整個長安城都沒有宵禁,可眼下子時將近,實在太晚,除卻高樓紅袖的青樓同街邊吃酒的酒館,大多數鋪子已然關門了,便是偶爾得見行人,也是匆匆經過,多是有事耽擱了,正急著往家里趕。
三人邊走邊感慨著方才的一幕,白日里行人眾多,這一段路走了半個時辰,這時候沒什么行人,走的自是快,不過兩盞茶的功夫,便要走出曲江池附近了。
阿丙正說著“那幾個大人也不知是什么人”時,冷不防斜刺里突然傳出一道聲音:“幾位可是聊的摘星樓的事?”
被這冷不防竄出的聲音嚇了一跳,三人循聲望去,見是個手里提著菜肉的漢子時,阿丙同湯圓頓時松了口氣,正想問他是什么人時,一旁的溫明棠已然出聲了:“你……不是那開面館的店家么?”
笠陽王府開的首飾鋪子后有條巷道,巷道里有家面館,溫明棠先時因著打聽笠陽郡主的事,便曾帶著趙由在面館里吃過一碗陽春面,味道頗地道。
不過讓溫明棠這么些天過去也能認出這漢子,卻不止是因為那碗面的味道頗地道的緣故,而是開面館的那對江南口音的夫妻當時意有所指的指出了笠陽王府的“秘密”。
手藝這么好,卻將面館開在個“鳥不拉屎”的巷子里,或許是錢財問題,卻也有可能是別的緣故。
被溫明棠一眼認了出來,那漢子卻是笑了笑,不見半點驚訝之色,他看著溫明棠,同樣準確的認出了她來:“我亦記得小娘子,當時同一個人高馬大的年輕漢子一道過來吃面,那年輕漢子胃口不小,吃了兩碗咧!”
趙由飯量大,因此對同行的她有印象,這說法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溫明棠對阿丙和湯圓說了兩句她當日同趙由去那面館里吃面的事之后,目光落在了那漢子手里的菜同肉上,開口問道:“這么晚了,店家買菜肉去了?”
“自然不是,這么晚了哪來的菜肉?”那漢子笑著回答,神情自若,“夜市時買的菜肉,放在熟識之人那里,便過來取了。”
便是在熟識之人那里放了菜肉,又怎會子時才去取?溫明棠目中仍有疑惑。
這一對開面館的夫妻的行為很是古怪,可不似尋常開面館的夫妻那般簡單。
大抵也知曉自己的行為有些古怪,漢子解釋道:“面館生意雖是平平,好在有幾個好我等這一口的老客。今夜便被請去做長壽面了,待到宴席罷了,收拾了一番,眼下才回。方才路上聽那些行人在說摘星樓前發生的事,便想著小娘子們或許也是才從摘星樓前回來的,便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問。”
這解釋……溫明棠遲疑了一下,點了下頭,而后衣袖便被湯圓拉了拉,溫明棠看向湯圓,湯圓指了指兩旁關的只剩青樓同酒館的街道,小聲對她說道:“溫師傅,別家食肆怕是早關門了!”說話間,意有所指的指了指那拎著菜肉的漢子。
溫明棠了然,肚子跟著叫了兩聲,想到那碗陽春面的地道,一時倒是也有些嘴饞,不過這倒是其次,看著面前開面館的漢子,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一日同趙由在他面館里吃面時也是如此,總覺得這對夫妻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見過一般。
這般一想,自是干脆就著湯圓的話笑吟吟的問那漢子:“我等才從摘星樓那里過來,上回那碗陽春面叫我等惦記了許久……”
對面的漢子似是有些詫異,大抵沒有想到他們幾個竟會想著深夜過來食他一碗面,不過骨子里也是個頗“上道”的人,聽懂了溫明棠的外之意,遂笑著揚了揚手里的菜肉,接話道:“巧了,我那面館今日關的晚,倒是還開著。幾位若是要吃夜宵,倒可以來我這里吃上一碗干拌腰花面,邊吃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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