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日常喜潔不愛在屋中堆放廢棄臟亂之物的人,其人離開要出遠門時,必然是要將屋子收拾干凈的。
這一點,看他們林少卿便知曉了。每每從衙門回去時,屋中用廢的紙張,冬日燒完的炭盆都會倒干凈,收拾一番,待到一切擺放整齊之后才會離開。
看牛管事屋中的筆墨紙硯一個個排列有序沒有一點歪斜之處,而后又自那些雜役口中打聽到這些消息之后,魏服看到這炭盆的第一眼便覺得有問題,想將其帶回來。
好在內務衙門的雜役貪財,覺得這未收拾的炭盆不是什么重要物件,直接讓魏服將炭盆端走了。
炭盆里的東西都燒的只余灰燼了,可魏服一路搬動炭盆頗為小心,并未打散炭盆內那些炭灰,是以碎屑灰燼還維持著其原有的形狀。
面上一些零散的灰燼碎屑之下是一整塊方正大小的完整灰燼,那灰燼大小形狀實在是太熟悉了,任哪個讀過書的看到也不陌生。
劉元只看一眼,當即脫口而出:“當是一張紙,被其燒掉了。”
話音剛落,一陣風吹來,看那方正大小的完整碎屑灰燼被風卷至空中,而后紛紛揚揚灑下,炭盆中也只剩一堆雜亂的灰燼了。
看著這轉瞬即逝的一幕,劉元沒來由的嘆了口氣。
這碎屑灰燼當然不能用作證據。有沒有這陣風,這炭盆都不能端上公堂,只是于大理寺官員而,這完整的碎屑卻并非毫無用處。
那牛管事離開內務衙門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定是在看這張紙上寫的東西,待看罷,立時燒了這張紙上,甚至來不及倒掉丟棄,便匆匆出了門,至今未歸。
至于牛管事的老家,回鄉去的哪里,這些魏服自然都已打聽過了,將打聽到的盡數記錄下來交給劉元等人之后,魏服又道:“聽聞當年毛管事未搬出院子時,牛管事同他關系也還不錯,畢竟一個屋檐下的,因著牛管事喜潔好收拾,還會時常幫懶得收拾的毛管事收拾屋子。”
與凡事喜歡親力親為的牛管事相比,毛管事顯然是個貪圖享樂的,有人代勞,自然樂見其成。
“毛管事手頭豐裕,時常會自外頭帶些鴻宴樓這等地方的吃食、物件送與牛管事,權當收拾屋子的辛勞費,兩人也算相處和睦。”魏服說道,“不過待到毛管事搬走之后,因著所管之事不同,久而久之,兩人便沒有什么交集了。”
同樣是自外鄉來長安內務衙門當管事的,可這際遇卻是天差地別:一個管理集市之事,油水頗足,平日里少不了市令們的孝敬,雖毛管事另有錢財來源,可于毛管事而,又怎會嫌錢多呢?而牛管事管理的凈水之物分發便全然沒什么油水可了,差役、里正更不會特意為此去孝敬牛管事,是以牛管事所轄的全然就是那等吃力沒油水的差事了。
難怪同為管事,一個住著大宅做那被人伺候的老爺,另一個卻依舊住在內務衙門管事的住宿屋舍里了。
“這牛管事同毛管事一樣,”魏服說起牛管事的際遇,說道,“也是不知受什么人‘提點幫忙’當上的管事,只是當上管事之后過的卻遠不如毛管事,此番讓百姓鬧肚子,惹出那么大的動靜來,也不知目的究竟是什么。”
說到最后一句,魏服也很是不解:井水量大,那瀉藥藥性也不強,說牛管事想要害死人……卻并未聽說有人出事,整件事鬧的雷聲大雨點小,自己卻又悄悄“回鄉”了。
兩件事既然搭上了關系,想必這“回鄉”的牛管事也沒有這般容易找到了,大理寺眾人對此心知肚明,不過待到帶著魏服家中衙門分發的凈水之物回大理寺確定確實是此物的問題之后,還是令人去牛管事的“家鄉”打探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