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池,云潯的嘴角青紫,他坐在白玉欄桿邊上,手里拿著帕子,正面無表情地拭著嘴角。
琴靈走過去,當即皺眉,聲音冷了下來:“云存在哪里?”
她的身份在天族是個謎,云潯隱瞞得很好,宮里伺候的人也只是叫一聲姑娘,隱有察覺的,也只有天族的太子妃。
多次,天君和云存過問,也都是這位太子妃輕巧地搪塞了過去。
云潯一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她是動了氣,他扔了手里的帕子,抬眸,問:“琴靈神女,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琴靈從未想過,這份朦朦朧朧的好感,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被揭開,而揭開它的人,目露憐憫,漫不經心。
是她的意中人。
琴靈沒有說話。
她這樣的性子,沒有說話,幾乎等于默認了。
云潯看了她兩眼,很慢很輕地道:“我骨子里流的,就是多情的血脈啊。”
琴靈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那日的夜很深,云潯酩酊大醉,太子妃到的時候,他的眼尾紅著,趴在桌面上,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琴靈神女走了嗎?”
清婉被近日的許多事情惱著,神情稍顯憔悴。
云潯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嗯字來。
“母妃,我要去西天修習。”
他很慢地將話重復了兩遍。
清婉撫了撫他的肩頭,又拍了兩下,道:“去吧,想明白了,再回來。”
“潯兒,一個人的本心,比血脈之論重要許多,很多話,你別與你父君一般見識。”
她溫聲開解:“一個人是什么樣子,禁不禁得住誘惑,看的不是父輩,而是自己的心,腳下的路,自己走。”
“你不能因你父君一人,而去否認和拒絕世上所有的愛。”
“若是心里難受,就去認個錯,服個軟,琴靈神女是個好姑娘,你莫辜負了這份喜歡。”
云潯看了眼自己的手掌,道:“生在天宮,已注定辜負。”
之后如何,他自己也不記得了,或許人總是會下意識忘記那些痛苦的,不愿回憶的事情。
他去了西天,每日聽佛經,用心修煉。
他天賦本就好,做什么都像模像樣,能很快摸到門道。
遠離了天族的糟心事和關系,云潯很快調整過來,而那些被壓下去的情緒,雖然偶爾還是會出來作祟,但時間久了,便也漸漸的能夠淡忘。
他愛的人是神女。
十三重天,才是她真正該待的地方。
沒有感情,就沒有低頭的理由,高高在上的神女殿下,會一直坐在王座上。
這樣挺好。
云潯再一次見到琴靈的時候,是天族和十三重天宣戰之后,天君連發數道急令,他也從不同的人嘴里聽說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聽完,他就只有一個想法。
天君瘋了。
在得知顧昀析蘇醒之后,云潯接著想。
此事絕不會善了。
天族怕是輕易脫不了身。
絕沒有人,在占了余瑤的便宜后能拍拍屁股全身而退。
就顧昀析那個護犢子的勁。
他或許,可以回去看個熱鬧。
既然回去,他與琴靈相見,就成了無可避免的一件事。
但云潯仍然沒有想到,再次見面,居然是這么個場景。
天淵,她在感應到他的氣息之后,驀地睜眼,朝著虛空一拳轟出,聲音寒涼,“天淵重地,任何人不得窺探,一息之內,速速離開。”
云潯再回神的時候,她已經在百丈開外,俏臉微寒,雙目之中,絲毫不帶其他的情緒。
故人相見。
竟是這般模樣。
那些云潯以為早就壓下去的悵然情緒,又在看見這張臉的時候,一點一點勾了出來,像是游蛇一樣肆無忌憚地在身體里鉆動,且有越見放肆的趨勢。
這個時候,云潯才清楚地意識到,他聽的那么多佛經,抄的那么多經文,原來都沒有用。
兩人過招的時候。
伏辰和凌洵也加入到了戰局之中。
云潯是認識伏辰的,戰神之威名,他也曾領教過。
但凌洵本身低調,并不太常出現在大眾的視線里,除了十三重天的大事,其他的場合,幾乎見不到他的人影。
但云潯也是個不愛熱鬧的。
因而,這次,是兩人頭一次見面。
男子羽冠銀衫,長身玉立,好看得近乎有些妖異,云潯挑眉,目光在琴靈與他身上頓了頓,通天棍在手中舞出千萬條殘影。
經年再見。
被他奉為女王的人,身邊的王座上,坐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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