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
還是這樣的混賬性子。
“怎么個混賬法?
嗯?”
顧昀析聲音里透著酣暢淋漓的懶散之意,他俯身,親了親余瑤汗濕的額心,道:“怎么鬧都可以,別造那樣的夢氣我。”
余瑤弓著身嗚咽一聲,聲音像是從蜜罐里撈出來的,甜膩濕濡,勾人不已。
余瑤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會是這么個結尾方式。
失算了。
第二日,余瑤醒來的時候,顧昀析已經起了。
男人膚色冷白,渾身都透著慵懶矜貴的勁,他深黑色的眼珠子轉了轉,捉了余瑤的手指頭把玩,聲音里還帶著三分亢奮之意:“瑤瑤,我方才閉眼,又夢見了昨夜的情形。”
余瑤手指尖抖了一下,清醒了不少:“跟我沒有關系。”
“我知道。”
顧昀析摸了摸她的長發,“所以我將它徹底撕碎了。”
余瑤沉默了一會,身子向后一倒,裹著被子滾到了里邊,并且蒙住了頭和臉,一副根本不想和他說話的模樣。
顧昀析瞇了瞇眼,道:“我從神臺回歸的那一刻,所有的被抹去的記憶都將重現,夢中的景象,不會存在。”
余瑤蹭的一下坐了起來,她將蓋在身上的被褥往他頭上一扔,自己撲了上去,“顧昀析,你太過分了,你到底會不會說話,會不會說話!”
顧昀析輕輕松松將人摟著,抱了個滿懷,他頓了頓,道:“過段日子,帶你去神臺瞧瞧。”
余瑤等了兩天,各種別扭,要的就是這么一句話。
顯然過程不盡如人意,但好歹結局是自己期待的。
余瑤任他抱著,悶聲悶氣地吐出一個嗯字來。
“對我,你這個脾氣倒是越發的大了。”
顧昀析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字眼算得上嚴厲,但語氣卻不難聽出是哄人的調子。
——
帝子現世,百族來朝,神宮內外,皆忙碌了起來。
神殿之中設宴,曲水流觴,觥籌交錯,六界百族,其樂融融,歡聚一堂。
饒是顧昀析見了這幅場景,也不得不承認,余瑤在管理百族這一塊,走得比他要久遠,各種尺度拿捏,也比他更有分寸。
確實是,青出于藍勝于藍。
小姑娘有長進。
往日這樣的場合,都是余瑤居首位,其余神君居右側,依次排開,但現在顧昀析回歸,余瑤這個暫代管事也該退居神君位,因此,她坐在了琴靈的身側,小口小口地抿著酒。
三十六層臺階之上,男人居高臨下,舉杯意思意思地飲了兩回,就很有點意興闌珊地靠在了主座上。
那架勢,和以前對照,真是一分一毫也沒有改變。
酒過三巡,宴席接近尾聲。
顧昀析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修長的手掌朝下微張。
喧嘩聲頓時歇了下來。
銀月邊滾白浪的直衫,隨著他的動作,拂過三十六層階梯,顧昀析一步一步,若閑庭漫步一般行至余瑤的跟前,他長指微曲,在她的小幾上敲了敲,而后朝她伸開了手掌。
大殿里明明容納了那么多人,這會,卻靜得能聽見針落的聲響。
余瑤愣了一會,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還是將自己的手,遞到了他的掌心里。
一步一階,踏了足足三十六步,兩人的衣角交纏,又很快分開,余瑤這時候才注意到,顧昀析將她引到了主座旁的蓮座上。
兩人雙雙落座。
底下的人也紛紛回過神來,起身朝顧昀析和余瑤見禮,聲音交雜著擰成了一股浪潮:“賀帝子、賀帝子妃大喜。”
就連坐在最前排的十三重天眾人,也起身朝著他們的方向飲了一杯酒,以示慶賀。
鯤鵬洞的神官站出來,一字一句地宣讀著成婚的儀制,時間與地點。
漫天的慶賀聲里,余瑤卻依然能聽清楚顧昀析的聲音,就響在耳邊,帶著一慣的懶散意味,卻又很奇異的現出七分認真來:“想來想去,你喜歡的東西并不多,而我到現在也沒能學會如何哄得心儀的姑娘開心。”
“瑤瑤。”
他難得地頓了頓,像是在斟酌著接下來的辭,這對他來說好像有點困難。
余瑤側首,輕而疑惑地嗯了一聲。
顧昀析捏了捏她的指骨,笑了一下:“我有的,都能給你。”
我有的,那些為數不多的淡薄的溫暖和耐心給你,與生俱來的榮耀和權力,亙長而悠久的壽命,盛大而隆重的成親禮,所有你喜歡的東西。
我都要給你。
這基本上算是顧昀析自出世以來,說過的最煽情的,最挑戰極限的一句話。
他才說完,余瑤就笑了出來。
她說:“析析,你怎么那么可愛。”
回答她的,是顧昀析捏在她小拇指上的不輕不重的力道。
成親禮最終,定在了明年開春,距離現在還有九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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