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一會吧。”
男人長指骨節分明,聲線低沉:“你所求,皆能如愿。”
“盛世清平與我,都是你的。”
余瑤眉目緩緩地彎成了月牙的弧度。
恰在這時,云潯來找他們。
余瑤才闔上的眼,又睜了開來。
“我早先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從回來了,這個地方難找,顧昀析布置的結界又太強,我方才出手想將他帶進來,結果還是被彈出去了。”
云潯說著,難免看了顧昀析一眼。
顧昀析輕飄飄瞥了他一眼,手指頭微動,結界就裂開了一道空間裂縫,一個身材微胖,長相平平的中年人便一步三回頭,遲疑地挪了進來。
云潯朝他招手,讓他過來。
“王二,說說外邊的情況。”
云潯看著他一身再普通不過的裝扮,挑了挑眉,問:“沒被發現吧?”
說起這個,王二忍不住抬手擦了一下額心的汗,他的臉垮下來,脖頸下堆出了一層肉,“公子,我瞧著,躲在這里挺安全的,咱們還是不要出去了,外面太可怕了。”
云潯捂了捂眼,照著他的頭頂拍了一下,道:“說正事呢,瞎扯什么東西。”
看得出主仆兩個感情不錯。
王二捎了捎頭,換了副嚴肅的面孔,一五一十地將見到的景象描繪出來:“天族像是瘋了一樣,小一些的門派和修為不高的閑散人,直接遭到了血洗,他們從外圍,像割菜一樣往禁地的方向推進,不管遇見什么人,什么世家,一不合就是殺。”
“古老的世家現在紛紛得到了消息,但他們派去天族譴責其行為的使者也被直接抹殺了,天族的人現在可囂張,見誰不順眼就是一刀一劍,現在外面人心惶惶,大家也沒心思找機緣,皆是四處逃散,尋找一些不易被人察覺的角落躲起來保命。”
說罷,他又擦了擦臉上滾落的汗珠,道:“小人也遇到了一隊天族的兵士,原本是回不來的,但好在有大人賜下的玉牌,編造了個借口,解釋了好半晌,才堪堪脫身。”
聽到這里,大家的臉色徹徹底底凝重下來。
事情已然走到了最糟糕的一步。
“公子,外面實在太危險了,你要是出去,鐵定會成為眾矢之。
我聽說現在,天君和太子都在張榜,要壓你回去受審。”
王二十分擔憂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蒲葉有些稀罕地問神情不變的云潯:“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讓親祖父和父親這樣惱你,連懸賞令都貼出來了?”
云潯聳了聳肩,不以為意,“就是回去拿了點東西,留給他們也是白留,盡干些見不到光的茍且事。
這么些年,別人罵天族的時候,可不就是得把我給捎上?
白被罵了這么久,收點東西怎么了,我還嫌不夠呢。”
眼見兩人像是又要掐起來,余瑤有點頭疼地插話:“天族主部,現在大概在什么位置?”
王二目光在她臉上落了好一會,現出些靦腆來,他有些拘束地回:“回小神女,天君的目標在禁地,應該是奔著神草去的,現在距離這兒有些路程,在東南方向,趕路的話,大概需要兩天。”
“他們在慢慢往古境深處逼進。”
“絕大多數的世家貴族,門派散修,都在古境中深部的位置尋機緣,晃蕩在外圍的,要不就是實力確實不行,要么就是才進來,基本上被血洗得差不多了,也有很多人聞風而逃,不得不躲到古境深處里去。”
秋女嘆了一聲:“這么多人吶,情愿舍近求遠跑到古境最里頭,也不愿意退出那扇門,日后再尋機緣。”
“一旦踏出焚元古境,入口即會在眼前消失,不得再入,直至萬年之后,下一次開啟。
這么一算,他們的一生,又有幾個萬年可等待呢?”
落渺像模像樣地感慨了一句,撲棱著翅膀站回了扶桑的肩上,又親昵地用頭蹭了蹭他的臉,恍若早先那場雙方氣得面紅耳赤的爭執沒有發生過。
他們已經錯過了那么久,比誰都懂得陪伴的難得,也不會將時間都浪費在遺憾和后悔上。
余瑤的手指頭被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她轉頭去看顧昀析,發現男人的輪廓籠罩在晨曦的光暈中,斂了平素萬事不過心的散漫樣,他看了大家一眼,道:“三日后,等墨綸和凌洵進來,我會開啟禁地,禁地深處,危險重重,我也無法保證你們的安全,盡量聚在一起,別走散。”
余瑤的心咯噔一下。
避無可避。
果然到最后,還是要開禁地。
云潯誒了一聲,問:“禁地開,是大家都能進去,還是說只有得你認可的能進?
要是后者的話,能否將我母親和鳳族的隨行長老也拉進去避避,我擔心他們被天族清算。”
顧昀析點了一下頭,眉頭皺著,沒有說話。
大家各想各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冷凝。
余瑤被顧昀析拉到一棵巨樹跟前,還未出聲詢問,腰就被一雙手禁錮住,背后抵著堅實的樹身,男人清涼的唇緊跟著落下來,他像是有些煩躁,又很急切,動作跟往日不同,有些粗魯。
最后停下來。
他帶著些危險意味的聲音響起,還透著些饜足過后的沙啞情欲:“等伏辰來了,你不準多看他。”
余瑤愣了一下,旋即,彎著眼笑了一聲。
“就是為這個心情不好啊?”
她不輕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掌,又覺得有些苦笑不得:“現在這個時候,解決天族和邪魔要緊,再說那樁事,我不是都和你說清楚了嗎?”
顧昀析親了親她的發頂,從胸腔里擠出一個極其敷衍的嗯字來,也不知道到底聽沒聽進去。
我不是小氣得讓你不要看別人一眼。
我只是怕被人取代。
怕萬一。
怕在以后悠久的歲月中,你守著盛世,身邊站著別的男人。
然后,將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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