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神鼻息滾熱,他伸手擦了擦眼角的血水,道:“哭什么,等下我要是撐不住了,你就從這個缺口飛出去,別回頭。”
兔妖一聽他這么說,邊哭邊搖頭:“我不走,我的命是大人救的,這種時刻,怎能棄大人而去。”
財神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他目光格外凝重,看著再次成型,體型比方才還要駭人的巨龍,低吼:“出去之后,告訴顧昀析,將我一身功德留給余瑤,替她療傷!”
小兔妖哭得幾乎要暈過去。
財神腳下開始極速挪移,隱隱間形成了一個威力不小的大陣,做完這些,他從空間戒中拿出一件龍甲,朝天上一揚,龍甲上,每一片龍鱗都刻著一方小小的法陣,與財神腳下的大陣遙相呼應。
第九十七道雷龍攜帶著滅世之威,重重撞在天空中的龍甲上。
沒有撐到多久,龍鱗開始一片片地崩碎,財神腳下的大陣,也開始以飛快的速度消融。
仙殿的外欄,暴雨依舊在下,眾人看著這一幕,無沉默。
琴靈眉頭打了個結,她側身,問余瑤:“這一道呢,他能扛下來嗎?”
尤延等人的目光也匯聚在余瑤身上,最終,余瑤嘴唇蠕動,吐出兩個字來:“很難。”
特別是前面這么多道,財神的靈力,體力都在走下坡路,這樣的雷劫,力量又太過霸道,兩相對撞之下,到底是個什么結果,真不好說。
余瑤轉身,看向顧昀析。
昏昏暗暗的環境中,男人神色不明,下顎繃得有些緊,難得的皺了眉頭。
余瑤問:“你怎么看?”
顧昀析眸色深邃,純黑的瞳孔中,印著張牙舞爪的雷龍,也印著輪渡海上兩個小小的黑影,他聲線微沉,道:“財神方才對兔妖說,若他出事,一身功德,用秘法存于余瑤體內,治療她本體上的傷。”
“還有他的本體,在三日之內,依舊保持著神性,剛好可替渺渺鑄身,使她登臨神位。”
他身為帝子,所聽所見,都比他們更加明晰。
本來就凝重的氣氛,瞬間又多了一層無法說的悲壯之感。
余瑤肩膀聳了下來,嘴巴一癟,一股尖銳的的酸意直往鼻尖上沖。
琴靈搭在欄桿上的手緊了又松,最后頹然地靠在上面,問:“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封印始皇,本就是他生來的使命,何以至此?”
尤延一腳踢在身側的墻壁上,悶悶的一聲響,然后抱頭蹲在欄桿一側,透過浮雕旁的空隙看輪渡海上的情況。
“沒了他的神力鎮壓,始皇又得出世,而汾坷改了人間的秩序,破壞規則,功德盡失,又參與了此次和九重天的大戰,天道這是要和他清算。”
蒲葉面色陰郁,他靠在墻壁上,看著遠處的雷海,暴雨,天罰,自嘲地笑了笑:“所以說,我真的厭煩死了這些事。”
“十三重天,因果使命真能壓死一個人,誰也逃不開清算,站得越高,就越不受庇護。”
凌洵嘆了一口氣,道:“少說些這種話,等下雷劫沖你過來了。”
陰色下,蒲葉咧了咧嘴角,道:“隨便它。”
財神最終,還是抗過了第九十八道雷劫,但他的身體,在這個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一說話,就是腥甜的血氣,他像是一個破舊的棉娃娃,被雨水肆意沖刷,血色蔓延到了海面上。
小兔妖毫發無損,她沖到財神跟前,手指頭抖得不像話。
“大人。”
財神睜開眼,眼底倒映著最后一道雷龍,他問:“我剛才說的話,都聽到了嗎?”
小兔妖泣不成聲。
“現在,走!”
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手腕使力,將小兔妖推出了雷劫的范圍內。
余瑤正巧看到這一幕,她失聲:“汾坷這是在干什么!”
琴靈面色慘白,恨聲道:“他這是,連命都不要了嗎?”
沒了兔妖的功德,就他那所剩無幾的靈力。
必死無疑。
這個時候,蒲葉突然扭頭,他喉嚨發干,問顧昀析:“能幫得上忙嗎?”
余瑤看著那最后一道雷龍,頭皮發麻,心已經涼了大半截。
顧昀析面沉如水,半晌,搖頭:“外界干預的話,雷劫之力會更強。”
余瑤和琴靈抱著,無聲紅了眼睛。
半空中,兔妖離了雷劫的中心圈,身上的金光越發黯淡,她竭盡全力想要躍到他身邊去,被那股力道不斷地往后推,直到眼睜睜地看著最后一道雷劫劈到那人小小的身體上,拉著她往后退的力道才終于消散。
她的眼睛越發紅了。
仿佛骨子里的東西,正在慢慢流失,被抽干,被吞噬,被破壞。
冥冥之中,一個好聽的清冷的男聲響在她的耳畔。
他說:“你該回去了。”
小兔妖眼神越發迷茫,她的身體,像是一片飄葉,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著,一點一點往雷弧閃動的地方深入,最終,像是游子終于踏上了故鄉的土地,她握住了財神的手。
下一刻,兩人身上爆發出萬丈光芒,竟硬生生地將雷弧沖散。
那光芒之強,刺得余瑤等人都睜不開眼睛。
蒲葉下意識地看了眼顧昀析,發現他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然后朝他笑了笑,十分自然地勾了勾余瑤的小手指。
蒲葉:想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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