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余瑤幾乎是下意識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指頭,然后離他遠(yuǎn)了一些。
顧昀析的臉,一下子黑得能滴出水來。
余瑤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朝他討好地笑了笑,接著問扶桑:“所以,就是因為這個,學(xué)著人間的皇帝,沖冠一怒為紅顏,你們兩個才打起來的?”
扶桑望著她,有些無力又無語的模樣。
“不是。”
扶桑嘆息:“事情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小紅鳥是在我本體最高的枝丫上誕生出來的,有一部分神性,渺渺的神魂進(jìn)去后,前塵往事都已不記得,而且現(xiàn)在,情況很不穩(wěn)定?!?
“我明知顧昀析已是手下留情,也知屢屢相求實為不該,但除此之外,能試的辦法我都已經(jīng)試過了,真的是找不到解局之法了?!?
扶桑說到這里,聲音已然又低又?。骸叭虑?,天族獻(xiàn)上的金烏蛋,勉強(qiáng)將情況穩(wěn)定下來,渺渺的靈智,也會漸漸恢復(fù),我想,真到了能化成人身的時候,顧昀析可以幫幫忙?!?
余瑤在腦子里,將他說的東西都理了一遍,半晌才問:“落渺的神魂,是由顧昀析送進(jìn)養(yǎng)魂珠的,然后你將她的神魂挪到小紅鳥的身上,現(xiàn)在她的神魂很不穩(wěn)定,所以顧昀析才會時不時的頭疼?”
扶桑:“是我的錯,顧昀析當(dāng)年閉關(guān),渺渺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我只能出此下策。”
余瑤皺起了眉,扭頭看著倚在窗邊,輪廓冷厲,神色晦暗不明的男子,他的每一根頭發(fā)絲,仿佛都透著寒意。
“你們兩個,到底是因為什么打起來的?”
“余瑤,落渺想要恢復(fù)原身,十三重天必須有個神位空出來?!?
顧昀析回答余瑤的問題,看的卻是扶桑,他目光如刀,逼得扶桑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扶桑,你告訴我,該空出哪一個來,為落渺騰位置?”
扶桑久久地沉默。
余瑤沒料到居然還有這一茬,她看向扶桑,用上了不敢相信的眼神,“扶桑,你,不會是想讓財神隕落吧?”
她頓了頓,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聲音也低了下來,“亦或者,是我?”
能讓顧昀析屢屢動怒,甚至公然在扶桑的地盤,一點情面不留,直接對他動手的,仔細(xì)想想,好像不會是財神。
再結(jié)合顧昀析之前所說,讓她離扶桑遠(yuǎn)點,有些東西,就已經(jīng)浮出了水面。
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又不知該發(fā)出怎樣的音節(jié)。
憤怒嗎?
心寒嗎?
還是該大聲質(zhì)問?
這種滋味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余瑤扯了扯嘴角,輕聲道:“你不用覺得自責(zé),其實,就是親疏程度不同罷了?!?
若是有一天,顧昀析也需要用這種方法續(xù)命,她做得,也并不會比扶桑好到哪里去。
也會動那樣的念頭。
但最終,她大概會陪著顧昀析,讓他至死,都能挺直脊背,驕傲地走。
扶桑艱難吐字:“瑤瑤,我未曾這樣想過?!?
這樣的選擇,對從來無愧于人,坦蕩自若的神君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恥辱,一種剖心的煎熬?
他空有滔天神力,坐擁萬千美名贊譽(yù),卻也不得不掙扎在犧牲弟弟妹妹,去救摯愛之人性命的漩渦里。
財神和瑤瑤,就是他的弟弟妹妹啊。
余瑤走的時候,拍了拍扶桑的肩膀,滿肚子的疑問和話語,一個字眼都蹦不出來,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方輕聲道:“我知道你想要我手里這顆養(yǎng)魂珠,但這個,我并不能答應(yīng)你?!?
“你和落渺感情深厚,但我和她,并沒有見過,也沒有什么感情,我同情她的遭遇,可幫不上什么忙。
若是其他的東西,你說一聲,但凡我有,絕不藏私,可養(yǎng)魂珠它不一樣,我得留著,萬一財神渡不過雷劫,它就是救命的稻草?!?
“對我而,汾坷比落渺重要。”
說完,余瑤就出了蓬萊仙殿。
今夜月色有多美,顧昀析的臉色就有多臭。
余瑤心不在焉地走著,顧昀析停了腳步,強(qiáng)斂著火氣問她:“怎么又鬧脾氣?”
余瑤遲鈍地啊了一聲,然后隨便找了塊平滑的石頭坐上去,語調(diào)格外的懶,壓根提不起精神地回答:“沒有,就是覺得很驚訝,完全沒有想到?!?
“扶桑,他跟落渺相識很久了嗎?”
“你們幾個出世,不都是扶桑手把手撈起來的?”
顧昀析十分嫌棄石頭上堆著的枯葉,就直接站在大樹前,眼神陰鷙,“這是他的職責(zé)所在,也因此,惹了一堆的麻煩事?!?
余瑤想,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
原來是一出世就管著了。
“你說,他不會真的不想讓財神安穩(wěn)渡過雷劫吧?”
余瑤嚯地坐直了身體,有些緊張地問。
“我怎么知道?”
顧昀析又想去捏她的手指,結(jié)果再一次被躲開了。
“余瑤?!?
他居高臨下望著她,神色晦暗,聲音難掩寒意。
“落渺還活著,她是天道定下的帝子妃。”
余瑤皺眉,索性和他說開了,“我再跟在你身邊,會忍不住想和她搶的?!?
顧昀析就知道是這樣。
他冷笑了聲,不容拒絕地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地捏過去:“搶什么?
誰搶得過你?”
“說了不選帝子妃,我說的話,你都當(dāng)耳邊風(fēng)?”
他危險地瞇了瞇眼,聲音稍啞。
余瑤咽了咽口水,小心又謹(jǐn)慎地問:“你這樣忤逆天道的意思,會不會被雷劈?”
顧昀析壓根不想回答這種蠢問題。
余瑤拉著他的手,拽了拽,催促他回答。
“不會。”
“那你去給她渡靈力的時候,有喜歡她的感覺嗎?”
顧昀析額角隱隱地跳了跳,一字一頓,竭力擠出些耐心來:“不喜歡?!?
有事沒事的,他哪里來的那么多閑工夫,哪里來的那么多喜歡。
余瑤放心了,她露出了今夜第一個笑容,像是午夜攝魂的妖,美得驚心動魄,顧昀析眸色有點深,問她:“開心了?”
余瑤連連點頭,猛的蹭進(jìn)他的懷中,馥郁的蓮花香飄得到處都是,一邊毫無章法地蹭,一邊還模模糊糊地嚷:“開心開心,抱一下,抱一下?!?
她身上還沾著些碎葉子,也跟著糊到了他的身上,顧昀析索性偏頭,眼不見心不煩,垂在身側(cè)的左臂,卻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瘦得有些明顯的后背。
下一刻,他身子微僵。
余瑤感受到了,寬闊的胸膛下,有什么東西,開始緩緩地跳動。
一下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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