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了顧名宗的要求,但同時也有我自己的計劃,你們所有人都不會想到。我原本打算將這個秘密帶進墳墓,從此再也無人知曉;但既然現在要離開了,那么告訴你也無妨,畢竟那是我一生最值得夸耀的計劃和決策,一般人估計也干不出來。
——我決定殺死顧名宗。
是的,既然我想要權力,就不會滿足于僅僅當一個有名無實的繼承人。
我有野心和盤算,也有你父親在手,鳩占鵲巢的事情能發生第一次,為什么就不能發生第二次?
因此我劫持顧洋,流放了你們兄弟倆去香港,掃清了通往權力的道路上的障礙;你們走后,我在海面上利用顧名宗缺少防備的優勢,暗算了他,控制了顧家的里外通訊。
以上過程雖然非常曲折驚險,但我在這里不用贅述。最終結果是我成功將你父親帶回顧家,完成了顧名宗和季名達這兩人身份的再一次轉換。”
盡管早有預感,但真正看到這段文字時顧遠還是閉住了呼吸。
原來他叫了二十多年父親的那個顧名宗,早在兩年多前他去東南亞的時候就已經死了。而這段時間顧家的那個“顧名宗”,真的是他生父!
方謹的文字仍然在繼續,連那冷峻的筆鋒都未變化分毫:
“你也許會覺得我太過醉心于權力,但事實就是,這幾年來我通過控制你生父,順利掌握了大半個顧家財團,對我這種普通出身的人來說簡直是難以想象的際遇。
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這權力能永遠持續下去,甚至由我開始子子孫孫往下相傳;但天不從人愿,前段時間我查出了重病,治愈幾率非常小,可能時日就近在眼前了。
——這就是我決定離開并將一切和盤托出的原因。”
“顧遠,病癥確診后,我去了解了一下它發展到晚期會出現什么癥狀。我將脫發,衰弱,脾腫大,身軀笨拙形象全毀;我會成為你見過的最難看的人,就像個企鵝一樣,慢慢地躺在床上等死。
我知道你也許不會計較顧家的事情,甚至有可能強忍下我利用你生父,讓他至死未能見你一面的過錯;就如同我知道你的為人——專注、守信、念舊情,因此你對我的感情足夠我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但當我形象全毀,衰弱落魄之后呢?
當我丑陋到你難以想象的地步,讓你看都看不下去之后呢?”
“你本來其實是喜歡女性的,顧遠,直到現在你本質上都是個異性戀。因此我希望自己在你心中,至少有個美好而虛假的表象,我不希望事情最后進展到讓你我都無地自容的地步。
所以如果你還想找我的話,請千萬打消這個念頭。
這本文件列舉了顧家財團所有商業機密和投資信息,雖然你無法用正常途徑繼承,但根據這些你可以輕而易舉吞并大部分產業,從此也就可以洗白上岸了。此后你一定能順利娶妻生子,過上人人稱羨的,正常美好的家庭生活;相信我,雖然感情上可能一時無法接受,但理智上這確實是對你我最好的結局。
感情會讓人軟弱,但理智卻能選擇兩全其美的路。你可能會覺得我涼薄無情,但事實就是如此。
祝以后一切安好。
——方謹,于xx月xx日。”
·
檢查室緊閉的門里突然傳出一聲巨響。
門外手下齊齊一愣,沒人說話也沒人敢動。半晌心腹才鼓起勇氣,膽戰心驚地過去敲了敲門:“大……大少,您……”
足足過了好一會,門里才傳來顧遠沙啞的聲音:“……沒事。”
顧遠慢慢走到墻角,俯身撿起被自己狠砸到墻上的銀色文件夾。因為難以抑制的暴怒,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異常僵硬,仿佛電影里被一格格定住的慢動作。
……將一切和盤托出……
醉心于權力,生父至死不見一面……
顧遠耳朵嗡嗡作響,只聽見模糊又撕裂的聲響一陣陣傳來,過了很久他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喘息。
為什么要把最殘忍的真相一股腦全剖析出來?為什么連掩飾都不屑于掩飾一下?
顧遠直直站在那,滿眼都是散落一地的紙張。在下雪般混亂的蒼白中,他眼前浮現的卻是無數個方謹,無數個記憶中小心翼翼的、溫柔繾綣的、微帶惱怒的、歡喜期待的……那么多久遠的畫面潮水般涌去,最終只剩下一個滿心算計,轉身離去,從此再也不看他一眼的方謹。
顧遠用力的、徹底的吸了口氣,連肺部都因為迅速涌進的氧氣而輕微刺痛。
但剛才將全身所有神經都燃燒起來的怒火,卻因此而被強行一壓。
——如果他還是當年那個氣急攻心動手就打的年輕人,可能這時就真的放棄了,帶著被欺騙的暴怒和惱火揚長而去,干凈利落奪下顧家,從此把那個戲弄自己于鼓掌之間的人記為終生之恥,或徹底忘在腦后。
然而現在,他卻突然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方謹信上所寫的,也許就是真相,但確實是所有真相嗎?
他腦海中下意識想起了最近一次對方謹最深的印象。那是在墓園中,方謹一身黑衣,眼眶通紅,望著棺材中他父親平靜的臉;他站在墓坑前久久不愿離去,被淚水浸透的臉蒼白冰涼,連哽咽的聲音都像是從胸腔震出來一樣沉悶劇痛……
那不是……那不是純粹利用的表現。
那信中其中有更多,他沒說出來的東西。
顧遠咬緊牙關,焦躁還未完全從他大腦神經中褪去,但他掐住掌心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那封信上的內容看似毫無破綻,包括方謹自己的內心剖析也邏輯通順,但一個自始至終存在于他內心深處,卻一直沒機會說出口的問題卻突然浮現出來——
這么一個能在顧家偷天換日的方謹,他是從哪來的?
當初在海面上,遲婉如說他是被賣進顧家的,方謹自己流露出的意思也是他出身平凡,甚至對顧家來說還有點低賤,想必被賣進來并不突兀。
但這中間有點不對的地方。
那個被顧遠叫了二十多年父親的男人,根據顧遠的了解來看,就算方謹小時候再漂亮,他也不至于買小孩回來玩。再者如果方謹真是以那種身份被買進來的,既然都搞到差點繼承家族的地步了,為什么這么多年間一點流不聞?
方謹這封信,都堪稱是絕筆信了,卻連半句不提自己身世,這真的正常嗎?
顧遠皺起鋒利的眉,突然大步走去開了門,正守在外面的親信手下頓時一凜站直:“大少!”
“去查方謹的來歷,”顧遠一邊往外走一邊沉聲吩咐,語調微微繃緊:“他父母是什么人,出生在哪里,是什么時候來顧家的,以前在哪上的學——一項一項都給我查,任何線索都別放過,全都查到底!”
“是!”他心腹一邊回應一邊轉頭對手下使眼色,示意他們趕緊把命令吩咐下去,然后又加緊快步追上了顧遠:“大少,我們這是去——”
他以為顧遠會立刻不惜一切代價去找方謹,但出乎意料的是顧遠搖了搖頭,道:“回顧家。”
心腹一愣。
“去搜方謹的東西,”顧遠冷冷道:“他在顧家生活了十多年,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跡,現在立刻去全部給我搜出來!”看更多誘惑小說請關注微信npxswz各種鄉村都市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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