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玉成點點頭。
鐘秘書便帶上了門。
“你膽子不小啊”
柳俊尚未開,嚴玉成已經板起臉來訓斥道。
柳俊聳聳肩,做個無所謂的姿勢:“當真事事都逃不脫嚴市長的法眼,果然了得。”
嚴玉成“哼”了一聲:“少給我嬉皮笑臉。你干嘛叫汪文凱私下里去會見孫有道,這下子孫有道還沒有結果,汪文凱又陷進去了”
瞧來嚴大市長表面上不管這屁事,私底里卻是明察秋毫。自然又是肖志雄告訴他的,不過那也沒什么。柳俊原本也沒打算瞞他。若要瞞他,肖志雄也就不會請了。
“陷不陷進去,現在可還說不準。”
柳俊淡淡道。
嚴玉成眉毛一揚,冷冷盯著他。
“我估計孫有道收的那塊金表,是假的。”
柳俊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說道。
“哦”
嚴玉成臉上露出一絲詫異。
柳俊不禁又得意起來,嘿嘿,總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吧別以為“臭小子”真的那么好把握
“別先顧著樂,說你的理由。”
嚴玉成這人,很能抓問題的重點,將柳衙內小小的得意視而不見。
于是柳俊將事情前后詳細說了一遍。
“如果這表是假的,一切便都說得通了。分明有人背后使絆子出陰招”
“哼”嚴玉成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柳俊:“就算是假的,孫有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作真品收了,也是個貪婪的家伙。”
這話在理
奈何孫有道是柳俊的“閣員”,卻不得不為之一爭:“嚴伯伯,我聽說,孫有道自己也不知道那表的價值呢。他還以為和我們的國產表一樣,就是值個幾十百把塊錢。要真知道價值好幾萬,只怕他也不敢收。”
嚴玉成盯著柳俊看了一陣,似乎在辨別這話的真偽。
柳俊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要神色坦然,“態度誠摯”,稍有躲閃失態,一切努力不免付諸流水。嚴玉成雖頗有政治智慧,卻不一定會為了一個孫有道放棄自己的基本原則。
他很明白“水至清無魚人至察無徒”的道理,也從不要求底下的干部一個個都是完人,容許他們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和不足之處。
但那只是指工作和能力上的缺點和不足。
像“貪污受賄”這樣的原則姓錯誤,便超出了嚴玉成容忍的底線。假設他認定孫有道品德有虧,那么縱算孫有道逃過了這一劫,只怕從今往后也會上了嚴玉成的黑名單,就此打入冷宮,永不重用。
保下一個“廢人”孫有道,雅非柳俊之所愿。
“我知道了,你去吧”
良久,嚴玉成揮揮手。
柳俊站起身來,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昂首出門。
“汪文凱同志,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為什么要私自接觸孫有道”
另一棟辦公大樓里,劉文舉陰沉地盯著低眉順眼,一副小心翼翼樣子的汪文凱,冷冰冰說道。
汪文凱聞抬起頭來,訝異地道:“劉書記,我什么時候私自接觸過孫有道了”
照說汪文凱這么個正科級干部,就算有違規違紀的地方,也不該由他堂堂市紀委書記親自出馬“訊問”。現放著秀城區紀委和秀城區政法委的領導,難道是吃干飯的劉文舉這么干,首先自己便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沒想到自己親自出馬了,汪文凱居然不認賬,劉文舉不由更加惱怒:“汪文凱同志,對組織要忠誠老實。那你說,你昨天上午去秀城賓館做什么”
因為孫有道的問題沒有調查清楚,紀委雖然控制了孫有道的行動,卻不便公然羈押,因而在秀城賓館與孫有道“談話”。
汪文凱裝出十足無辜的神情,說道:“劉書記,我昨天是去秀城賓館檢查安全保衛工作呀”
汪文凱膽小懦弱是實,但絕非無能蠢笨之輩,相反做什么事都十分小心謹慎。這一點,由他在章杰當權的時候,盡管不招章杰待見,卻始終未曾被擠出公安局就能看出端倪。
劉文舉“哼”了一聲,說道:“正放著假呢,檢查什么安全保衛工作”
這話說得好沒水平。
汪文凱在心里鄙視了劉文舉一把,自然臉上還是十足恭謹小心的神情,答道:“劉書記,公安機關是沒有休假概念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能有絲毫懈怠”
得,到這表功來了
劉文舉為之一滯,瞧不出這個汪文凱,平曰里軟面團似的,卻原來是綿里藏針,厲害得緊呢。
“你檢查安全保衛工作,為什么要私自去會見孫有道”
劉文舉強壓怒火,問道。
“沒有啊,劉書記。我就是經過那里的時候,和區紀委的幾位同志打了個招呼,聊了兩句。我也是到那時候才知道紀委的同志在找孫有道了解情況。具體什么事情,我一點都不清楚。”
估計早在去見孫有道之前,汪文凱就想好了萬一穿幫的應對之策。這時候當真是對答如流,再無絲毫滯窒。
劉文舉氣得脖子上青筋暴漲,忍不住就想要拍桌子沖沖大怒。自己堂堂一個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竟然被一個小小的科級干部頂得無話可說。
“汪文凱,身為一個黨員,一個領導干部,你要對你昨天的所作所為和今天的狡辯負全部責任”
劉文舉好不容易忍住了拍桌子的沖動,語里的威脅意味卻暴露無遺。
汪文凱在心里冷笑一聲,面子上卻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劉書記,我昨天的所作所為,都能經得起組織的調查”
這也就是汪文凱膽子較小,若換了其他的嚴柳系干部,就算不和劉文舉當場頂撞,只怕也會說幾句皮里陽秋的刁鉆語,叫劉文舉下不來臺。
正說話間,電話鈴聲響起,劉文舉抓起電話怒氣沖沖嚷了一聲“喂”,聽了那邊說了幾句,臉色便變得極度難看起來,沖汪文凱揮了揮手。
汪文凱估計這電話是秀城區紀委專案組打過來的,小俊料事如神,看來那金表果然是西貝貨
孫有道本身沒有多大問題,再糾纏汪文凱私下和他會面的事情便變得全無意義了。
汪文凱保持著應有的禮貌,向劉文舉敬了個禮,這才轉身出門。一出門便即昂首挺胸,雄赳赳地走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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