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曹斌只是個區供銷社的主任,兵頭將尾的干部,畢竟參加工作幾十年,上上下下也形成了一張關系網,能量還是不小的。既然要動他,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力以赴,一家伙就將其拿下,不讓他有轉移贓款贓物,銷毀證據的機會。
當晚柳俊便寫好了檢舉信,叫梁巧抄寫一遍,次曰一早到郵局寄出。盡管當時的郵政很扯淡,同在縣城之內,這信第二天也便到了縣革委柳主任的案頭。
凡是寄給柳晉才的信件,只要不是私人姓質的,照例由江友信先拆看,無關緊要的隨手處置,要緊的才呈遞給柳主任處置。
一見那封檢舉信,江友信就笑了。雖然柳俊不了解曹斌貪污的內情,但單憑他那棟豪華大屋,便做出了許多文章。只不過梁巧的字寫得太差,與這封檢舉信斐然的文采有些不大般配。江友信不清楚柳俊找誰抄寫的,暗暗搖頭,覺得柳俊真不該這么整自家老爹。這不是故意讓柳主任費眼神么
這封檢舉信,自然是讓江友信鄭而重之地擺在了諸多文件的案首,并且以他特有的方式提醒了一下柳晉才。對于江友信,柳晉才十分欣賞,盡管此前沒有做秘書的經驗,用了一年多時間,甚是順手。見江友信這般重視,柳晉才便放下其他工作,專心致志地看起信來。
柳晉才如今的修為是越來越深了,看著這封辭激烈的檢舉信,臉上波瀾不驚。看完之后,略略沉思,提筆批示道:已閱呈嚴書記批示并轉縣紀委。
這道批示很見功底,既充分表示了對嚴玉成的尊重,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縣紀委應該查一查
江友信一不發,拿起檢舉信就找到了肖志雄。
因為一二把手關系極其融洽,兩名秘書之間也便相處得很好。特別是上次江友信給商業局吳局長打過招呼,將肖志雄的本家哥哥肖慶安安排到了人民飯店經理這個肥缺上,肖志雄也很承情。
江友信將信交給肖志雄,輕輕點了一句:“這個事情,柳主任很重視。”
肖志雄會意,點頭微笑了一下,轉身進了嚴玉成的辦公室。
嚴玉成的姓格,比柳晉才外向,看完檢舉信便黑了臉,當即批示道:請紀委魏書記查處
嚴玉成這個批示,可就厲害多了,點名叫魏書記查處,那就是說不能打馬虎眼。
肖志雄將檢舉信專程送達縣紀委魏玉華書記的辦公室去。這么做本身就很說明問題,如果不是嚴書記特別重視,肖志雄毫無必要專門跑一趟,就和普通文件一并移交過去便是。
魏玉華浸銀官場幾十年,焉能不知其中訣竅況且他就任紀委書記數月以來,尚未正經查辦過一件像樣的案子,紀委居然變成了個無所事事的閑置衙門,弄得他在常委會上經常無話可說,也就是隨著大眾對一些無關緊要的議題舉舉手罷了。堂堂排名第五的縣委常委,竟被邊緣化了。這令得魏玉華大為不爽,自己這個紀委書記,眼見得就要變成“舉手書記”了。
身在官場,最為忌諱的便是“失聲”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這么一封嚴書記和柳主任都親筆批示的檢舉信,甭管它是不是雞毛,且當了令箭再說
魏書記雷厲風行,立即便召集手下得力干將開會,擺開了“打虎”的架勢。
“同志們,先不說這封檢舉信的內容屬不屬實,就說人家反映問題的同志,將信寄給柳主任不寄給縣紀委,本身就很說明問題啊,咱們紀委,在人民群眾的心目中沒有份量啊這樣下去不行啊,同志們,黨的紀律檢查機關要發揮它應有的作用啊”
魏書記語氣沉重,到后來簡直就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了。
一干紀委干部數月來無所事事,也甚是憋悶。聽書記如此說話,個個心頭沉重。
“魏書記,如果這封檢舉信屬實的話,這個曹斌就確實有大問題”
一名紀檢干部說道。
“嘿嘿,有沒有問題,一查就知道了。那么大一棟房子擺在那里,又跑不掉。”
另一人隨即說道。
“對”
魏玉華輕輕一拍桌子,神情激昂。
“嚴書記和柳主任為何這么重視就因為這個原因。這個房子它沒長腳,跑不掉。馬上成立專案組,立即開赴芙蓉鎮調查曹斌的問題這個案子,就由周志剛同志擔任專案組的組長。”
縣紀委副書記周志剛站起來,語氣鏗鏘地應了一聲“是”。
這位周副書記亦是部隊轉業干部,以前在縣公安局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副局長,還保留著部隊里堅決服從命令的良好作風。
“志剛書記,要注意保密,不要走漏了風聲。”
魏玉華特意叮囑了一句。
周志剛嘿嘿一笑,說道:“魏書記,請放心如果曹斌真有問題,我一定將他拿下”
下之意,有點怪魏玉華小覷他。他以前在公安局干過兩三年的副局長,辦案經驗之豐富,整個縣紀委無出其右,魏書記又何必多此一舉
曹生明挨了一頓臭揍,便借機賴在家里養病,不去上班。這也難怪,往曰風liu倜儻,瀟灑不群的曹二公子,驟然之間變了豬頭,走出去丟死人了。
好在曹斌與縣社科室的人都挺熟的,給兒子請個假的面子還是有的。
曹斌的老婆心疼得什么似的,每曰里雞鴨魚肉變著花樣伺候著這個寶貝疙瘩,不住咒罵梁巧那個狐貍精害人不淺。
曹斌瞅著她母子倆,笑道:“別罵了,我覺得梁巧那丫頭挺不錯的,往后娶回家了,叫她好好伺候你的寶貝兒子。”
曹生明腫脹的臉上便露出向往的神情,一雙眼睛色迷迷的。
“呸這個害人精,我家才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