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礦長很有興趣:“紅磚廠好事啊。給叔叔說說。”
柳俊便將制磚廠的事情大致說了說。
張礦長聳然動容:“用制磚機制磚坯那產量很高啊。質量怎么樣”
“還行吧,我聽兆玉哥說,火電廠那邊大量收購呢。”
“呵呵,火電廠那可是大用戶,這一定又是你爸爸的主意了。柳主任就是看事情看得準。”
張礦長哈哈笑著,很輕松的樣子。他不是地方上的領導,也就閑談般看待這事。要換成柳晉才或者嚴玉成,怕是要在腦袋里多轉幾個圈圈,想清楚前因后果才行。
在張礦長家閑扯了個把小時,氣氛融洽得很。柳俊也沒提批條子給平價煤的事,現在暫時還用不著那么多煤。先把基礎打好,需要的時候自然水到渠成。倒是臨出門的時候,張礦長笑著說了句:“明年礦上也要搞些建設,不愁沒地方買磚了。”
從七一煤礦回來,柳兆時已經在店子里等了好幾個小時。他是來給柳俊送存折的,存折裝在一個密封好的信封里,柳俊一看就很滿意。
料必是柳兆玉教他這么做的,以大哥的姓子,怕是做不到這般細致。
存折里是制磚廠的第一筆收入。柳俊跟柳兆玉說了,與那個買制磚機的“朋友”聯系,都要過自己的手,制磚廠的盈利就讓柳兆時直接存進銀行,將折子交過來就行了,自己會轉交。
唉,年紀小點,收個錢都要這么拐彎抹角。這還是自家的錢呢
柳俊接過信封,也沒開拆,隨手塞進褲兜。
方文惕和柳兆敏光顧著盯住梁巧猛瞅,也沒抽出空來理會柳俊的小動作。倘若他們知道這信封里有好幾千塊,怕是也要將目光自梁巧身上稍稍移過來一點。
見柳俊收下信封,柳兆時如釋重負,似乎完成了一個異常艱巨的任務。這是他第一次正經辦事,辦的還是幾千塊錢的“大事”,表面看來挺簡單,轉交一個信封而已,但這個信封給他的壓力有多大,由他現在的神態來看就可以想見。
聽說柳兆時等了好幾個小時,柳俊心中一動,對他的觀感有所改變。不管怎么說,沒有將信封交到柳兆敏手頭拍屁股走人,這份小心還是很不錯的。看來由他負責與火電廠結帳這個決定還算正確。
“我走了啊。”
柳兆時轉身就去推那輛破破爛爛的二手單車。
“大哥,吃完飯再走吧,我這就去弄。”
梁巧難得主動打招呼,叫大哥也叫得很順溜,沒一點拗口的意思。
“不了,家里還有事呢。”
柳兆時頭也不回,逃也似的騎車走掉了。
柳俊不覺有點好笑。
大哥其實是那種很膽小的人,比起二哥三哥的膽子差遠了,就是有點懶。見柳俊場面搞得“大”,在他面前挺緊張的。渾不在意柳俊比他小了十來歲這個事實。
回到梁巧的小房間,柳俊撕開信封拿出存折一看,三千二百零七塊錢,比預計的要略多一點。想必是兆玉哥實心辦事的結果。這個制磚廠剛開張,給的工錢合理,大伙加班加點多出點坯實屬正常。當然,戴盛那里每塊磚給加了兩厘錢,也是一個原因。
嘿嘿,一個月時間,將成本全部收回還有許多盈余,缺乏競爭的買賣真是做得過,“暴利”啊
柳俊心情大好,也沒留下來吃飯,招呼一聲抬腿就往家去。惹得方文惕在后面猛嘀咕,大意是派出所那臺電視機還沒修呢,明天人家來要了怎么辦之類。
說起來,柳俊依舊是那種草根心態,賺了點錢,第一反應就是往家跑,要和家里人分享成功的喜悅。渾不似電視和小說里頭的成功人士,發財之后忙著喝酒慶祝,醉醺醺的會情人找小蜜,全然將家人丟腦后去了。雖說再世為人,這種瀟灑作派還是學不來啊。
當然柳俊也知道,這事情眼下是不能和老爸老媽說的。他們兩位思想正統,柳晉才又剛上位,仕途上勁頭十足,這會子家里出個小資本家,怕是不招兩位老人家待見。
不能完全露底,小小幫補一下還是可以的。
回到家里,正趕上飯口,沒見著柳晉才,姐姐們已經開吃了,阮碧秀尚在廚房里張羅一碗蛋花湯。柳俊偷偷溜了進去,拿出三十塊錢交給她。
阮碧秀疑惑不解地接過,問道:“哪來的”
柳俊笑道:“幫人家修理電視機賺的,每個月給我三十。”
阮碧秀是當家人,家里的經濟壓力都在她身上。柳晉才當上這個縣革委副主任,工資沒漲多少,家里開支卻是大增。阮碧秀又不好說什么,只有施展渾身解數,左右騰挪。只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他倆的工資,沒別的來源,著實不易支撐。兩三個月“官太太”做下來,阮碧秀早就有苦難。
假如柳俊能按月交給家里三十塊,對阮碧秀可是巨大的支持。
“能幫媽分擔子了,好崽呢”阮碧秀眉花眼笑地接過去,摸了摸柳俊的頭,又像是歡喜又像是嘆息的說道,隨即想起一事:“人家給你三十,你都給了我,自己不留一點零用”
“我小孩子,拿錢沒用。”
柳俊索姓裝乖乖仔,當面撒謊都不帶一點臉紅的。
阮碧秀點點頭,倒覺得這個回答天經地義。眼見得老媽安之若素的模樣,柳俊心里不禁小小郁悶了一把。若果真將全部家當悉數捐出,仍然得不到一句表揚,可就比蓋茨還冤了。
“哎,小俊啊,你那個修理店,那么賺錢嗎你幫個忙每個月都能領那么多”
吃完飯,阮碧秀問道。
嗯,看來高興勁過去,人民警察懷疑一切的細胞又回到了身上。
“媽,不是我的修理店,是人家方文惕的修理店。生意可好了,每個月領他三十塊,我還虧了呢。要沒我,很多電視機他都修不好,還不給人家砸掉招牌”
柳俊嘻皮笑臉的。
阮碧秀就笑了,兒子能耐,她當然高興,不過還是有點不放心:“那個方文惕,做生意規矩吧你小孩子家,可別跟著他瞎胡鬧,讓別人知道了影響不好。”
柳俊笑道:“放心,他一個殘疾人,老實著呢,哪敢瞎胡鬧。上次工商所的人都去查過,都沒查出什么問題。”
聽說工商所的人上門查過,阮碧秀立即便安心了。她自家是執法機關的人,對執法機關很信任。工商局作為該管單位都沒發現問題,自然就是沒問題了。
“往后不用把錢都給媽媽,留兩塊錢自己買糖吃。”
阮碧秀加上這么個注腳,這事就算板上釘釘了。能夠幫補家用,減輕一下老媽的負擔,可著實讓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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