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伯,第二個方案是所有資金都由我那朋友出,大隊只管組織社員出工,燒窯,裝車,賺個工錢嗯,工錢一個月一結(jié),現(xiàn)金你看怎么樣當(dāng)然,為頭負(fù)責(zé)的人,另外開一份工錢,我那朋友的意思,每個月給一百塊。”
柳俊邊吃雞蛋邊含含糊糊地說道。
“多少”
五伯“呼”地站了起來,滿臉不信。五伯母剛巧聽到,也驚呆了。
每月一百塊
柳晉才這個縣革委副主任,每月工資滿打滿算也就五十塊出頭。而柳晉文做大隊支書,每年的補(bǔ)助還不到一百塊。
“小俊,你說的是真的”
柳俊裝出很委屈的樣子:“五伯,我會哄你嗎”
五伯母幫腔道:“是啊,人家小俊小孩子家,哪會撒謊哄人”
“小俊,你那個朋友,做什么的這么有錢制磚機(jī)都能買得起”
“嘿嘿,這個你老人家就別問了,總之人家是有門路的人。要不我也不會來幫他說這事了。”
柳晉文就心領(lǐng)神會地點點頭。在他看來,街上的能人多了去了。眼前這個九歲的侄兒,不也是一位小能人么年紀(jì)小小,懂得事情可多。
“那敢情好。農(nóng)閑時節(jié),大隊的壯勞力都找不到什么事情做呢。要能賺個工錢,確實是好事情。就怕”
“就怕什么”
“就怕政策不允許呢。這可是走資本主義道路”
柳俊笑道:“五伯,您的政治覺悟還挺高的。可是你也想想,咱們燒磚是賣給誰賣給火力發(fā)電廠啊,那可正經(jīng)是國家支持的大型項目。咱們啊,這叫給社會主義建設(shè)添磚加瓦。又不是賣給外國人,怎么就叫走資本主義道路呢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其實柳俊知道五伯的擔(dān)憂很有道理,一九七八年搞這個,確實是違反現(xiàn)行政策的。不過火力發(fā)電廠的建設(shè)可不等人,咱們不賣磚給他,自有別人賣。
柳俊是想鉆個空子,利用一下時間差。只要遮掩著扛過這幾個月,等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之后,中央政策自有新的變化。到那時就算仍然不能大張旗鼓地搞私營經(jīng)濟(jì),環(huán)境也必定比現(xiàn)在要寬松得多,斷然不至于動不動就給上綱上線。
關(guān)鍵是怎么遮掩。這才是他要找五伯的主要原因。
“就你能說。”
柳晉文展顏一笑,隨即又微微蹙眉。看來他心里頭的疙瘩一時半會還解不開。這也難怪,畢竟搞了二十多年的集體經(jīng)濟(jì),總不能讓一個小屁孩幾句話就給忽悠住。
五伯母倒是極聰慧的,說道:“老倌,這可是大好事。你不好出面,就叫兆玉出面好了。”
兆玉乃是五伯的長子,大約三十歲出頭,是個能干人。由他挑頭,確實比五伯赤膊上陣更合適。
柳俊一拍巴掌,笑道:“五娘說得再對也沒有了。五伯您是支書,怕人家說閑話,兆玉哥可沒這個顧慮。”
“就是,他一個農(nóng)民,連生產(chǎn)隊長都不是,怕啥閑話”
五伯母繼續(xù)慫恿。
“每個月一百塊呢,到哪找這種好事去”
饒是柳晉文政治覺悟再高,涉及到親生兒子的前程,也不禁怦然心動。
“那,你去把兆玉叫回來,咱們再合計合計。”
柳俊微微一笑,端起茶來喝了兩口,往椅背上一靠,極其愜意地舒了口氣。
“爸,叫我什么事呀,小俊來了”
柳兆玉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了進(jìn)來,人還沒進(jìn)堂屋,大嗓門就嚷嚷起來了。
柳俊忙站起來:“兆玉哥,你好。”
“好呢。哈哈,小俊,你怎么一個人回來了十二叔還好吧”
“我爸很好。他也時常跟我說起兆玉哥你呢。”
柳俊順手給他吃了顆糖。
“兆玉,你坐。”
柳晉文指了指柳俊身旁的椅子。
柳兆玉依坐了,又迫不及待地問道:“爸,什么事”
“是這樣,小俊有個朋友,要在咱們大隊搞個制磚廠,制磚機(jī)都已經(jīng)買好了”
柳晉文望望柳俊,將事情簡單復(fù)述一遍。
柳兆玉喜形于色:“有這種好事那太好了,爸,我看能行。”
“好是好,就怕不合政策”
“咳,這怕什么咱們對外就說是大隊的制磚廠不就行了,誰吃飽了撐的來管這閑事就算上頭有意見,不還有我十二叔在縣里嗎”
柳兆玉畢竟年輕氣盛,沒那么多顧慮。再說每月一百塊的工資也確實誘人得很。
柳俊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再和那朋友說說,除了社員的工錢,也給大隊交些管理費,多少五伯您說個尺碼。”
柳兆玉一拍大腿:“能這樣那就太好了。只要公家不吃虧,任誰也沒話說。”
柳晉文也被兒子的態(tài)度激得心癢癢的,說道:“嗯,要這樣的話,我看能行。就是這個這個管理費,我倒是不大好說呢”
“每個月也是一百塊,您看夠不”
柳俊試探著說了一個數(shù),心里打算五伯要嫌少的話,再給加兩百也成。
柳兆玉忙道:“夠了夠了,什么事不做,每個月干得一百,還有什么講的”
柳晉文不樂意了,瞪他一眼,罵道:“怎么叫什么事不做咱大隊的人你能叫得動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是是,要論這個,咱大隊還真沒人能比得上你老人家。”
眼見得有大筆進(jìn)項,柳兆玉挨了訓(xùn)一點都不在意,笑嘻嘻地拍起了老爹的馬屁。;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