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齊也是極有眼色的人,當即哈哈一笑,說道:“嚴主任下了指示,老齊自然照辦,您就盡管放心吧?!?
當下安排各人住宿。七娘留在衛生院照看小青,柳晉平和阮成林這些成年人連夜返回柳家山。公社只有一個三間房子的招待所,他們也舍不得花那個冤枉錢。反正十來里地也不遠。至于柳俊他們三個小孩子,自然不能再趕夜路回去,就在公社住下。
柳華在公社中學讀書,柳晉才調到公社后,也給她安排了一間宿舍。柳葉柳嫣就和柳華擠一張床。好在天氣不算太冷,一個晚上也能將就。
柳俊就住在老爸房里。
剛在床上躺下,嚴玉成推開門走進來。
“主任,累了一夜,你也辛苦了,怎么還不休息”
柳晉才有些詫異。
“睡不著啊。索姓找你聊聊天?!?
“好好好,我也正睡不著主任你坐?!?
嚴主任坐下,瞟柳俊一眼,笑道:“要不還是算了,小俊也累了,該好好休息。”
柳俊一翻身坐起來,說道:“伯伯,我不睏?!?
柳晉才說:“你明天還要讀書呢?!?
柳俊撇撇嘴:“天天讀書,我也累了,想玩一天呢。”
想起周先生那張作息表,柳晉才頓時對兒子無比同情,當即點頭:“好好,就玩一天。你先睡覺。”
“嗯?!?
柳俊剛一合上眼睛,柳晉才就掏出煙來:“主任,抽煙。”
老爸,您這不是故意整人嗎
柳俊在心里又叫起來。
須知他的前世,乃是一個標準煙槍,每天要燒兩包煙以上。重生之后,身體倒是沒有了對尼古丁的依賴,然則香煙的那個美妙氣味,仍然足以讓他心癢難搔。
原就準備裝睡偷聽他們聊天,如今只有更加使勁將雙目緊閉,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唉,老天爺也是促狹,讓咱少穿越幾年不行么哪怕只是三五年,趕上八十年代初,十來歲了,許多事情做起來豈不方便得多就算仍是不能公然吞云吐霧,起碼每月多吃幾頓肉。給一家伙整回七六年,又是饞肉又是饞煙,整個一小可憐
咦,不是說聊天嗎怎么好一陣不見吭聲
柳俊好奇地睜開眼睛,只見嚴玉成神情嚴肅,似乎深有憂色,柳晉才的神情也頗不輕松。
“唉這四人幫不都粉碎了么,中央的政策,怎不見調整呢”
嚴玉成深深吸了一口煙,伴隨著一聲嘆息重重吐出。柳晉才不知嚴玉成語所指,也不好搭腔,只是點頭。
“就說今晚這事吧,類似你七哥這樣,沒錢給孩子看病的社員,怕是不在少數。這樣下去不行啊?!?
“嗯,年年辛苦年年受窮,不大力發展生產,終究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是啊,大集體生產,吃大鍋飯,一起出工一起收工,人人磨洋工。集體沒有一點積累,無法投入,地力一年比一年貧瘠,產量只會越來越低啊”
“這是個死結,中央政策不變,這個死結就解不開啊?!?
柳俊暗暗嘆氣。當時基層干部乃至普通社員很多都意識到“大鍋飯”的危害姓,卻無能為力。他知道,要到兩年后,也就是一九七八年的年底,安徽鳳陽縣小崗村的十八位農民才敢冒天下之大不諱,私自搞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由此拉開國內農村改革開放的帷幕。但是現在,還太早了些。對于這樣根本的大政方針,遠不是嚴玉成和柳晉才這一級別的基層干部所能撼動的。貿然鼓動他們去趟這個雷區,絕對有百害而無一利。待到歷史證明他們是正確的,恐怕也毫無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柳俊緊張地思考著,有沒有什么辦法既能不觸犯中央現行政策,又能增產豐收,多少改變一下家鄉貧窮落后的面目呢但是他雖然自未來穿越回來,對于這樣的事情也全然無能為力。
“還是再等一等吧,說不定中央政策很快就會有變化呢。”
柳晉才安慰著嚴玉成,也安慰自己。
“嗯眼看就要過冬了,山北幾個大隊,怕是要斷糧這樣,我明天就去那里走一圈看看。今年決不能再餓死人了。”
紅旗公社管轄的地域比較大,而且大都是貧瘠的山區,尤以山北為最。是真正的窮山惡水,人多地少,老百姓常年在石頭縫里刨食。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紀,山北幾個村莊的貧苦也依舊觸目驚心,只能說勉強解決了溫飽問題。
聽嚴玉成的話語,似乎山北幾個大隊往年曾經餓死過人呢。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家里也要有人管事才行?!?
柳晉才笑了笑:“不是還有張主任嗎他可是二把手。”
“嗨,他呀”
嚴玉成搖搖頭,不再說下去。雖然他和柳晉才交好,畢竟不愿當面貶低自己的副手。
柳晉才也就不再多說,笑道:“你放心去,家里的事情我會照看的?!?
按照革委會領導的內部分工,柳晉才排在張主任之后,乃是三把手。但大家都知道柳晉才與嚴主任走得近,而且是土生土長的紅旗公社人,威望卻在張主任之上。
“嗯,有你在家,我放心呢。早點休息吧?!?
嚴玉成拍拍柳晉才的肩膀,起身準備離去,一眼瞥見柳俊賊膩兮兮的樣子,就知道他在偷聽,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巴掌,笑罵道:“小家伙,人小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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