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柳家爺倆并非先生家的第一撥客人,在此之前,已經有一位客人在座了。
這是一位中年男子,四十歲左右,穿一身干干凈凈的中山裝,國字臉,儒雅中透出幾分威嚴,看得出是頗有身份地位的人。不過在周先生面前,卻是正襟危坐,顯見得對周先生比較尊敬。
見到柳晉才,周先生微微露出笑意,說道:“晉才,來來來,給你們介紹這是咱們紅旗公社的嚴主任嚴主任,這位是柳晉才,在縣電影放映管理站上班”
“你好你好,我是嚴玉成”
嚴玉成立即起身和老爸握手。
要擱在二十一世紀,一個鄉黨委書記在整個縣里都算得是個人物。縣上事業單位一個普通的職工,哪里當得他起身相迎不過那時節,縣城與鄉下的區別卻很大。公社的一二把手,與縣里局委辦的頭頭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蓋因交通不便,鄉村生活條件太差,許多基層領導干部,都千方百計想要調回城里去。哪怕在縣城單位掛個閑職也在所不惜。
柳晉才連忙握住嚴玉成的手,與他寒暄。
嚴玉成
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呢。
柳俊急忙在前世的記憶中緊張搜索起來。
“小俊,來”
周先生朝柳俊招招手。
柳俊連忙走過去,鞠了一躬:“伯伯好。”
“這孩子,真是懂事玉成,這是晉才的兒子,我收的學生呢”
柳俊忙又對嚴玉成鞠一躬:“嚴伯伯好,我叫柳俊。”
“呵呵,伯伯可不敢當。我也是周老師的學生呢。”
嚴玉成微笑著說道。
周老師的學生啊真的是他,幾年后向陽縣的縣委書記后來更是做到寶州地區行署專員,退休前官至n省人大副主任。也是向陽縣的一個牛人呢。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
“小俊,你自己看書吧,我們說說話。”
“哦。好的。”
柳俊規規矩矩坐在一旁,翻開五代史。好在幾個大人都沒注意他看的是什么書。
“唉如今主席不在了,不知道中央的政策會怎么樣呢”
聊起這個話題,三個人的臉色都沉重起來。話語里,不時透出對今后政局的迷惘,擔心后續的接班人挑不起這么沉重的擔子。
周先生頭上戴著大帽子,更是憂心忡忡,不時嘆息幾聲,師母更是抹開了眼淚。如同突然喪父的孩子,一時間手足無措。
“伯伯,這個字怎么念”
柳俊突然起身,指著書上的一個字問道。
“xu。李存勖,就是五代后唐的開國皇帝,莊宗李存勖”
李存勖的這個“勖”字,柳俊卻是認得的。穿越之前,剛巧有關五代的小說大熱。柳俊也看過一些。這位李皇帝,可是五代史上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咦,小俊,你怎么在看五代史”
周先生大是奇怪。
“看著好玩的。”柳俊嘻嘻一笑,緊趕著說道:“伯伯,你給小俊講這個莊宗李存勖的故事好不好”
“小俊,別鬧,大人們在說話呢。”
柳晉才喝斥道。然而便算是喝斥,語氣中也掩飾不住慈愛。
嚴玉成臉色一動,說道:“老師,李存勖的故事你以前好像也跟我們講過。很有意思啊。”
周先生點點頭:“整個殘唐五代,豪杰輩出,稱得上極亂之世。當初占據河東的晉王李克用病故,他唯一的親生兒子李存勖繼晉王位,正當后梁建國不久,梁強晉弱,李存勖又從未上陣打過仗,大家都很擔憂,認為李存勖不是老殲巨猾的朱溫的對手,河東必將覆亡。誰知李存勖深通兵法,驍勇善戰,先后打敗后梁軍隊與契丹軍隊,十多年后,攻破開封,滅亡了后梁,建立后唐。”
大約現在不是講故事的時候,周先生就簡單說了幾句,倒像是介紹李存勖的先進事跡。
柳晉才若有所思:“這么說起來,這個李存勖算得是個好漢子了”
講起歷史典故,周先生便即精神一振:“是啊,當時誰也意料不到李存勖如此厲害,連后梁太祖朱溫都贊嘆有加,說生子當如李亞子,李克用為不亡矣。”
目的達到,柳俊笑著說:“伯伯講的故事真好聽。”便坐回自己的小板凳,專心致志看書去了。省得他們圍住自己問個沒完沒了。
柳晉才說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搔數百年。周先生不要擔心,你的問題遲早會解決的。”
周先生一怔,隨即便省悟過來,連連點頭。
嚴玉成見柳晉才出口成章,很是贊賞,笑著說:“老柳,真是虎父無犬子,你們爺崽,都很厲害呢。”
“哪里哪里,嚴主任客氣了。”
“既然你是周老師的朋友,也就是我嚴玉成的朋友,以后有空就到公社我哪里坐一坐。”
“一定一定。”
看得出來,柳晉才對嚴玉成的印象也很好,不像是隨口敷衍。那個時候,公社干部不吃香。公社上面有區,區上面才是縣。公社革命委員會主任一般是副科,極少數資格老的才是正科。柳晉才雖然是技術人員,參加工作時間不短,行政級別也是股級。與嚴玉成論交,沒有高攀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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