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放松下來,扶著門框長長呼出一口氣。
一名年輕警員走向我,問我是不是認識莫秋。
“我是他朋友,就是我報的警?!?
對方插著腰,同我方才一樣嘆了口氣:“在家燒炭呢,還割了腕,看起來死意相當堅決,好好勸勸他。這么年輕,什么事解決不了?。俊?
我也想知道到底多大的事需要他走這樣的絕路。
莫秋家的門被警察破門而入的時候撞壞了,一時關不了,我這邊又要跟著救護車去醫院,分身乏術。未免他身體上遭受創傷后,財產上再遭受什么損失,我只好打電話給沈小石,詢問對方這么晚了能不能去莫秋家替他看一看家,明天再找個換鎖的幫他把門修好。
“行啊,我反正在哪兒睡都是睡?!鄙蛐∈挷徽f便答應下來。
到了醫院,又是一翻忙碌,繳費辦手續做檢查,等安定下來,天都要亮了。
莫秋父母似乎在他很小時候便離婚了,之后各奔東西誰也不太管他,他跟著爺爺奶奶長大,如今兩位老人都已不在,那套老房子也就只有他一個人在住。
這是我第二次進搶救室,由于第一次的經歷實在不太美好,我對這地方也相當抵觸,待久了就有些反胃冒冷汗。
反正莫秋也還沒醒,我與護士打了聲招呼,去到醫院外面抽煙。
抽煙間隙,沈小石忽然打來電話。
“楓哥,我看你朋友的電腦沒關,就想替他關了,結果我不小心多看了兩眼……”沈小石欲又止。
“然后?”
“然后我就看到了些不該看的東西,我用我聰明的小腦瓜一想,大概就明白你那朋友是怎么回事了?!?
沈小石將他的發現一股腦說與我聽,起先我還滿不在意,到最后越聽越是心驚,眉心緊緊蹙起,連煙都抽不下去,胃部更是陣陣翻涌,仿佛吃了隔夜的餿飯。
“確定嗎?”沈小石道:“我怕是我多想,翻了他近一年的聊天記錄,還在他電腦里找到了沒來得及刪除的視頻緩存……你要看嗎?”
“看個diao啊不看!”我罵他,“你給我把電腦關了,就當自己從沒看過。”
這時,一名護士在門口喊道:“莫秋家屬在嗎?他人醒了?!?
我匆匆掛掉電話,回到搶救室。
莫秋半睜著眼,瞧著還不怎么清醒,不知是本來就沒戴還是搶救時給他摘了,臉上不見眼鏡。一雙眼迷離中泛著水光,唇色帶著些烏青,乍一看有幾分病弱之美。
“干嘛想不開啊,之前見你不還好好的嗎?”我在他床邊坐下。
莫秋轉著眼珠朝我看來,一不發,悄無聲息流下兩行眼淚。
我頭疼不已:“你別這樣……”
“陸楓……”莫秋眼里滿是哀色,啞聲問我,“失敗的人,怎樣都不會成功,是嗎?親情,友情,愛情……失敗的人,在各個方面,都會失敗,對嗎?”
我看著他,收起所有表情:“對個屁。”
莫秋望向天花板:“也是……你這種人,是不會……不會理解我們這些,這些失敗者的。”
“我這種人?我這種人是哪種人?”我笑起來,到這會兒,也覺得沒什么好瞞的了,“半年前,我才剛從牢里出來。硬要給我分個類的話,我應該是‘前服刑人員’?!?
莫秋渾身一震,轉動頭顱不敢置信地看向我:“你……”
“高一那年暑假,我殺了一個人,被判了十年?!奔热灰呀涢_了個口,那接下去的也沒那么難以啟齒了,“論失敗,我不比你失敗嗎?況且,你在友情方面也不算那么失敗,不是還有我來救你嗎?”
莫秋愣愣看我半晌,干巴巴道:“謝謝?!闭f著,他皺起五官,哭得更兇,“謝謝你一直保護我……”
我本來是想關了他的水閘,沒想到反而把水管子都給錘爆了,忙去問護士要了紙巾,按在他臉上給他囫圇擦了把臉。
“你到底遇到什么事?說出來,別一個人悶在心里,或許我能幫你呢?”
“你幫不了我的?!彼亲颖晃也恋猛t。
我耐著性子,好好語:“你不說又怎么知道我幫不了你呢?”
他沉默許久,期間只是一聲不響地流淚。
就在我忍不住要跟他攤牌時,他這才緩緩開口:“我被人拍了……不好的視頻,對方威脅我,不滿足他的要求,就要把我的視頻……發到網上,讓大家都知道我是個……是個jian貨?!?
他睫毛上沾著細小的水珠,眼淚順著鬢角落入身下,將白色的枕頭都染濕了一小塊。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他搖著頭,眼里有著對我的希冀,更多的卻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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