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被慣性勒得往前沖了一下,胃部突然涌起一股劇烈的絞痛。他簡直沒辦法形容那種感覺,仿佛那疼痛就像毒蛇一般,剎那間就貫穿了他的身體。每一塊肌肉每一寸皮膚,從頭頂?shù)侥_趾尖,無處不在疼痛,無處不被燒灼,簡直就像被投入烈火中翻滾炙烤一般……
楚慈連聲音都來不及發(fā)出來就猝然倒在了車座上,手指痙攣的掐住真皮座椅,恍惚間只覺得被一個人緊緊抱在懷里,過了好幾秒他才反應過來那是韓越。
他想睜開眼睛,但是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那其實是冷汗浸透了額頭,流到了眼睛里。他恍惚看見韓越的樣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因為劇痛的原因韓越表情都有些扭曲,肌肉嚴重的痙攣,卻還咬著牙勉強忍耐著,一把從車座上拎起自己那件白色外套裹在楚慈身上。
“下車!”韓越把楚慈一推,厲聲吼道:“下了車往回跑,聽見什么都別回頭,快!”
楚慈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甚至連坐著都無法支撐身體。他想問怎么回事,但是剛一張口,就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這口血出來的時候楚慈自己都沒感覺到,事實上因為劇痛和暈眩,他的感覺已經(jīng)被麻痹了,身體一下子就軟了下去,被韓越一把接在懷里:“楚慈!”
那一聲簡直肝膽欲裂。
韓越出身戎馬世家,守過邊,駐過外,上過戰(zhàn)場殺過人,玩起槍子來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主兒,被這一口血駭?shù)檬帜_發(fā)軟,腦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楚慈倒在他懷里,他才猛地打了個寒戰(zhàn),強忍著劇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
車窗前的公路上不知什么時候緩緩駛來三輛紅旗車,停在離韓越他們五十米左右的地方。當中一輛的車窗半開著,但是里邊暗得很,完全看不清里邊坐了什么人。左右兩輛車剛停下來車門就開了,幾個穿著輻射防護服的人沖了出來,遙遙的跟韓越他們對峙著。
韓越卻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只緊緊盯著中間那輛毫無動靜的紅旗車,厲聲吼道:“龍紀威,老子他媽的任你處置!但是我車里還有人,你必須放他走!”
其中一個看上去是領頭的,站在韓越和紅旗車的中間高聲道:“抱歉了韓二少,龍?zhí)庨L的命令是秘密行動,您車里不管有什么人都必須處理掉,不能露出一點風聲。‘老龍’會很快蘇醒的,保險起見您還是趕快離開那輛車吧。”
韓越臉色一變,咬牙切齒:“狗日的姓龍的,連老龍都帶出來了,斬盡殺絕到這種地步!這畜生……”
那個領頭的語調(diào)一轉,明明白白的威脅起來:“韓二少請不要輕舉妄動!你令尊令堂還在北京呢!”
“滾你娘的,老子的爹媽革命一輩子,還能被你給怎么著?!”韓越一摸楚慈的脈搏,眼見著情況不好,頓時心里一橫:“操!龍紀威,我今天還就真破釜沉舟一次,有本事你把我倆一起弄死!”
那個領頭的見韓越遲遲不束手就擒,也感到十分棘手。控制韓越對韓家來說是最致命的打擊,為了擊潰整個韓家,必須在今天活捉韓越,從他嘴里問出足夠打擊整個韓家的證據(jù)。
但是韓越死活不愿意離開那輛車,這就有點難辦了。難道真把韓越連著車里的人一起弄死不成?政治斗爭通常都以整倒整個家族作為最終的勝利,只弄死區(qū)區(qū)一個姓韓的,對斗倒那幾個同氣連枝的家族沒什么太大的影響力。
那個領頭的剛想去請示一下,突然只見韓越那輛車猛的發(fā)動,剎那間一踩油門轉彎掉頭。這怎么可能?高能粒子輻射開到這種地步,人應該被沖擊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對,沒有滿地打滾都算意志力堅強的了,他怎么可能還有開車的力氣?
“龍?zhí)帲∧繕藴蕚涮右荩覀兪遣皇恰?
中間那輛一直毫無動靜的紅旗車里,只聽一句低沉的命令:“追。”
左側那輛車立刻發(fā)動,追著韓越他們沖了出去。
這時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了,灰暗的盤山公路上,兩輛車幾乎首尾相連,風馳電掣的往山下沖去。這段距離遠遠不到能躲避輻射沖擊的地步,韓越的五臟六腑都痛得發(fā)緊,全身肌肉就像被割了無數(shù)刀一樣,一口血涌到喉嚨口,卻被他咬緊牙關硬生生咽了回去。
精神完全無法集中,神智渙散得連手都握不住方向盤。如果這時候停下來的話就一定會被抓住,不過抓住了也不會死,龍紀威的目標畢竟是整個韓家,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但是,如果被抓住的話,按照龍紀威一貫斬草除根的做法,楚慈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
下坡路前方猛的一道發(fā)夾彎,韓越這時候已經(jīng)喪失知覺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車頭往外拐。因為可怕的高速,車頭彎向了一個無法控制的離心力方向,直愣愣的往山崖下沖去!
就算韓越這時候踩剎車也沒用了。那一瞬間他神智竟然無比清醒,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操,楚慈要是死了,老子也不獨活。
清晨靜寂的高速公路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聽著竟然是往山崖下去了。剎那間嘩啦啦驚起一片鳥雀,樹林間沙沙的直響。
領頭那個男人匆匆走向紅旗車,對著半開的車窗低聲道:“龍?zhí)帲繕塑囕v翻了,從山崖上滾下去了。我們要不要打撈?”
龍紀威裹著一件黑色風衣,在寬大的后車座上閉目養(yǎng)神。他的臉看上去竟然還很年輕,有些混淆性別,完全看不出年紀;頭發(fā)因為太長,在腦后綁成一束,垂落在椅背上。他的皮膚比常人略深一些,輪廓也更加鮮明深刻,乍一看上去,竟然有點像偏遠西南的少數(shù)民族。
龍紀威沉默了片刻,問:“車上還有生命反應嗎?”
他手下立刻道:“有的,兩個人都還活著。”
“下去打撈。”
“是!”
那個手下剛回頭往外走,突然紅旗車的司機接起一個電話,聽了幾句后轉給龍紀威:“龍?zhí)帲诟辈块L要跟你說話。”
龍紀威皺了皺眉,接電話的口氣不太好:“喂?”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他的臉色沉了下去:“什么,已經(jīng)把韓司令控制在臺江了?北京還有什么人,韓強?……別管我現(xiàn)在在哪里……就算沒打報告又怎么樣,回去我自己跟上邊的人解釋……”
他頓了頓,牙關似乎緊了緊,“——行了,我知道了。一個小時后研究院里見。”
他重重的掛上電話,臉色冷淡得像結了一層冰:“走吧。”
司機低聲請示:“還去打撈目標嗎?”
“算了。”龍紀威閉上眼睛,半晌才冷冷的哼了一聲:“說是什么控制,其實還是想保韓家。這些世家門閥……”
仿佛是感覺到龍紀威的不快,他的袖口突然自己動了一下。
那絕不是正常的擺動,司機從后視鏡里恰巧看見,頓時臉色一變:“龍?zhí)帲±淆埶?
龍紀威伸手在自己的袖口里拍了一下,用苗語低聲喝斥了一句什么。那東西在他衣服里鉆了幾下,緊接著安靜下來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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