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吃這些了。傷胃。”周北南說話時頗有幾分獨斷專行之風,“我去給你弄些能入口的東西來。”
說完,他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
待周北南走后,溫雪塵與曲馳把手里藏著的酸果不約而同地擱了下來。
溫雪塵道:“你先躺著,我和曲馳去一趟客殿。”
徐行之眼睛亮了一亮:“你們今天不走啊?”
“我跟師父稟告過。”溫雪塵說,“會在此處留兩日。”
曲馳說:“……我留三日。”
寥寥數語,徐行之一顆心就暖得要命了,攏著被子催促道:“那你們快去快回,今兒晚上我教你們打麻將推牌九。”
曲馳失笑,按住他的肩膀道:“好生在床上躺著吧,等你養好身體再說。”
溫雪塵拉著輪椅往后挪了挪,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對門口叫道:“……進來吧。”
徐行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恰好看見矮矮小小的陸御九抬腿踏入殿內,恭敬地跪下行禮:“弟子見過徐師兄。”
清涼谷規矩向來嚴苛,向上位者行禮時衣服褶子折出幾條來都有限制,更不用說嬉皮笑臉了。因此,直到聽到徐行之叫他起來,陸御九才敢抬頭,對他露出靦腆的笑顏。
徐行之對這個小鬼修蠻有好感:“小陸也來了?”
“是他百般求我的。”溫雪塵轉動著腕上的陰陽環,“你與他何時有這般深的情誼了?”
徐行之對答如流:“六年前那次東皇祭禮唄。小家伙挺講義氣,曉得替弟子們殿后,我救了他一命,自此后就認識了。”
溫雪塵暗暗點頭。這與陸御九告訴他的內容一般無二。
盡管以溫雪塵的驕傲,不很能明白徐行之身為首徒,為何會愿意同一個下級弟子交游,但徐行之既然高興,他也很樂意裝上一點糊涂:“陸御九,在這里陪一陪他,我和曲師兄去去就回。”
陸御九留下后,徐行之瞧出他有話想說,便對陪侍的孟重光道:“重光,出去再摘點果子回來。”
孟重光不大想走,尤其是看陸御九品貌不俗、生得乖巧,一雙腳更是邁不動了,索性搬出周北南的理論來:“師兄,吃酸的傷胃。”
徐行之嘖了一聲,揚手拍了拍他的屁股:“不懂我什么意思啊?快去。”
孟重光只好蔫蔫地摸著被打得微微發麻的地方往外走去,頗不服氣,臨走前也沒給好好關上門。
陸御九小心地走至床邊,長軟的睫毛微微下垂,蓋住了杏仁似的大眼睛。
明明早就是青年年紀了,陸御九卻只長了半大孩子的體量,說話腔調也和軟:“……徐師兄。”
徐行之對他招手:“有什么事兒,趕快說。雪塵他們待會兒就回來了。”
陸御九也不想耽誤太多時間:“徐師兄,我是鬼修。我曉得能壓制住銀環蛇印毒性的法子。用過后,寒毒只會偶爾發作,不會時時體冷。您也知道,清涼谷規矩森嚴,我不能隨意跑來與徐師兄相見,因此只能趁此機會……”
聽到能緩解寒毒,徐行之自是欣然不已,掀開被子不假思索道:“那就快些來。”
陸御九見徐行之絲毫不疑自己會動手腳,心中感動,卻又不敢多耽誤時間,立即暗自調息,將他小心藏匿起來的鬼修靈脈調出,手指在徐行之腰背處的蛇印疤痕落下,劃下一道復雜的、泛著淺光的符咒。
殿內漾出陰寒的鬼氣。陸御九一雙墨黑澄澈的眼睛轉成小狐貍似的淡青色,微微張著嘴,認真得透出了幾分傻乎乎的勁頭。
隨著符咒融入體內,徐行之只覺滯重的四肢百骸重新恢復了流通的本領,沉沉寒意亦漸次褪去。
陸御九撤開手去時,他舒暢地喟嘆一聲,伸了個懶腰,以至于慢了一步才聽到殿門外匆促而來的腳步聲。
徐行之一愕,立即驅動靈力,想要掩蓋陸御九施法殘留下的鬼氣,可來人向來不拘什么規矩,大咧咧地一推門:“行之,我給你摘了些——”
殿中猶存的鬼氣令他臉色一變,而一雙鬼族特有的青色瞳仁,也慌亂失措地對準了他。
徐行之知道不妙了:“北南,你……”
陸御九一瞬間驚悸得忘記了該如何呼吸,騰騰的寒意自腳底升起。一應規矩他都給忘了個干凈,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
被發現了!
逃!要逃!
門被周北南高大的身軀堵了,陸御九只得背過身,朝敞開的窗戶撒腿跑去。
可周北南又豈是等閑之輩?
頸后勁風襲來,一點寒芒擦著他脖頸錚然而過,一擦一鉤,陸御九便有些腿軟,踉蹌兩步后,衣領被周北南一把拎起。
此處是徐行之的住處,周北南不好摔摔砸砸,這只小鬼修也不像要抵死反抗的模樣,于是他把瑟瑟發抖的陸御九隨手一放,撂在了擺果盤用的檀木小桌上。
被扔上桌子時,陸御九磕到了尾巴骨,又疼又怕,眼淚將出未出之際,周北南摁住了他的脖子,將一線靈力送入他的體內。
片刻之后,周北南變了顏色:“你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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